第二百五十九章横扫天下

永乐长街之上,

那人周遭是森冷的凉刀,耳边是惊恐的呼喊,凄厉的惨叫声,可仿佛一切皆是与那人无关,凑近一些看去那谋士莫约不惑之年,头戴素色方巾,腰佩质朴玉石,身穿一袭深色长袍,云淡风轻的从长街的另一端度步而来。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这便是先生的风采吗?”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望着越来越近的中年谋士轻声喃喃着,眼底的神色越发的明亮,嘴角的弧度也越发的上扬。

“臣,张仪,见过殿下!”

对面那中年谋士站在一丈之外顿住了脚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后,望着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拱手一礼。

“张先生,多礼了!”

“往后事情,劳烦了!”

少年郎望着那面色平静的中年谋士郑重的还了一礼,自己南征存下的点数如今也是一朝散去,换回了眼前的中年谋士。

说是谋士或许有些不妥,在那个诸子百家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他们这类人还有一个称谓,名为“纵横家”。

何为纵横?

苏秦“合纵”!

张仪“连横”!

想来这便是最为贴切的解释,

所谓纵横二人便可尽道其中,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苏秦游说列国合纵诸侯抗秦,佩六国相印,名震天下,途径洛阳时,使臣恭迎,家眷跪伏时,如是说道。

极为寻常略带讥讽的口吻,

说出了天底下最为大气磅礴的话语。

已分将身死势权,恶名磨灭几何年。

想君魂魄千秋后,却悔初无二顷田。

后世王安石也曾如是感叹出声,

苏秦以“合纵”之说遍游诸国,以至天下伐秦,而如今那孟夫子又何尝不是在走这条道路,而且如今已经完成大半,一旦落成兴兵百万,天下伐乾,岂是玩笑?

可“合纵”之术也并非不可破之要知道这方世界的诸国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找到其中的缝隙便可破之。

“张仪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

苏秦曾如是说道,

姬姓张氏,名仪!

天下能破合纵之人非张仪不可!

“以横破纵”“远交近攻”

或许听起来不过如此,可其中艰难险阻确是不可计数的,若要当真做到如此,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要知道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天下之人,必然是有大毅力,大智慧之人。

“殿下,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

“眼下不过分内之事何来劳烦之说?”

张仪一丝不苟的行礼道。

“先生,高义!”

“往后我大乾外事便倚靠先生了!”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最后望了一眼孟夫子消失的方向低声念叨了一句“或许,夫子当初在永安城那一剑没有落下之时齐国就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吧。”要知道数千载的风流,又凭什么抵不过你腰间几枚相印。

“先生可还需要其余助力?”

“有天下情报足矣!”

张仪云淡风轻的开口道语气中没有丝毫傲气,自始至终都是极为平淡的模样。

“想来也是……”

“有先生一人,胜过百万兵卒!”

少年郎莞尔一笑。

“咚,咚,咚,咚!”

长街外有一人策马而来,

街道两旁的兵卒让开一条道路来,

“末将白庆丰,见过殿下!”

来人利落的翻身下马行了一个君臣礼仪,

“白叔,您怎么来了?”

少年郎快步扶起白庆丰颇为诧异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臣的意思。”

白庆丰起身后,望着眼前周遭透着威严气度的少年郎咧嘴一笑,说起来屠戮上京各大门阀这件事情远非凉州那些小门阀可以比的,而谁出手,这个指令的下达的人是谁,就耐人寻味了,若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和解的可能,至少多了一层缓冲的地步。

少年郎忽然闻此声有些没懂,

“殿下不爱多虑,臣这些日子待在京畿之地拱卫上京,南征没去成就不提了,马踏江湖也没参和,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活动活动筋骨的机会,可不能在错过了。”

“殿下,就全当是臣手痒痒了。”

白庆丰洒然一笑。

提起地上的老式凉刀,便迈步而去。

……

“嘭……”

不远处,

各大府邸的大门被凉州兵卒粗暴的撞开,木屑纷飞,厚实的大门破开一个大洞,有悍勇的兵卒一脚踹了上去,木门轰然倒下领头的是身穿甲胄手持凉刀凉州的校尉,此刻面无表情的走在兵卒的最前方,对所谓的朝堂衮衮诸公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在里边。

“放肆!”

“放肆!”

“我邓家世代忠良,祖上留有余萌!”

“老夫更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今尔等为何无缘无故闯入老夫府邸?”

临街的府邸内,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杵着拐杖现在门口,与那帮子悍勇的兵卒对视着,即便是面对森冷的刀兵也是半步不退,因为他料定没有人敢动手,要知道上京邓家,显赫之时也是权倾朝野,便是如今朝堂之上也有一席之地,算得上当之无愧的世家大族,便是徐闲早些时候在凉州屠的那个邓家也不过是旁系罢了。

“尔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老者说完后杵着拐杖狠狠地拍打在那个校尉的身上,后者半步不退,反而是那那老者被反震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趔趄竟是摔到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哼!”

“还请邓大人,自重!”

那领头的校尉冷哼一声,也不动手,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内,随行的上百兵卒徐徐入内在院墙下一字排开。

一切准备妥当后,

那校尉默默地现在门口等候着下一步的指示。

“天理何在?”

“王法何在?”

“我刘家何曾受过如此欺辱?”

……

此类场景不断在永乐坊中上演,

哀嚎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老夫要见陛下!”

“老夫要见陛下!”

“定要将尔等暴行禀报上去!”

有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可一旁的凉州兵卒依旧是无动于衷,只是回以一个冰冷的眼神,微不可查的往上抬了抬手中的凉刀。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

“你们这帮丘八,凭何如此肆无忌惮?”

“公道何在啊!”

一府邸一位身穿常服的老者竟是不顾形象瘫倒在府外的台阶下,如同寻常市井间的无赖妇人一般撒泼打滚起来。

……

“大胆!”

“这是当朝吏部尚书……”

“谢纯安,谢大人的府邸。”

“尔等这帮丘八,怎敢如此无礼?”

门房望着那森冷的凉刀身子止不住的打颤,只得色内厉茬的大吼给自己添上几分勇气,余下的数十个护院也是手持棍棒战战兢兢的簇拥在门后,连带着那些武艺高强的门客也是默默低头不敢言语。

“退下!”

“全都给老夫退下!”

谢姓老者和王渊明一同从后院走出,望着大门口那铁甲铮铮的凉州兵卒,倒吸了一口凉气,隐隐间感到了一丝蹊跷,可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先让自家护院门客退下。

“老爷……”

“爷爷……”

“父亲,眼下如何是好啊?”

“肃静!”

“给老夫安分一些!”

谢姓老者大吼了一声府中家眷这才战战兢兢的安分下来。

“谢大人,此事……”

一旁的王渊明望着门口的兵卒眼睛微微眯着不安的情绪在心头弥漫,当动静越来越大,顺着破开的木门看清长街上站着的少年郎时,更是咯噔一声跌入谷底。

“孟夫子他老人家莫非……”

谢姓老者欲言又止,

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最不愿意想到的念头。

“这……”

“恐怕还是被那人坑骗下套子了……”

王渊明望着那不断汇聚的兵卒也是心如死灰。

“王大人,你速速前去销毁那些通敌罪证!”

“眼下,老夫先撑着静观其变。”

谢姓老者当机立断道。

……

崔府,

“作孽啊,作孽啊……”

“天子脚下,上京城中,凉州兵卒还是如此横行无忌,陛下如此穷兵黩武,长此以往,定然国将不国……”

“尔等这帮丘八如此作为。”

“这是在败坏国之根本!”

“朝堂之上父亲尸骨未寒,而今你们这帮丘八更是直接闯入私宅,陛下这是不将我等当做人看,本官和尔等拼了!”

有人高呼出声,

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竟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切菜用的刀冲了出来,对着自家府邸门口把手着的凉州兵卒就要挥下,如此突兀的场面,那兵卒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噗……”

冰冷的凉刀从脖颈落下,

一颗大好头颅高高跃起,

“国之根本?”

“尔等也配?”

白庆丰将手中凉刀在尸体的衣衫上擦干血迹后冷声道。

白庆丰提着森冷的凉刀走到长街正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人身上。

只见那人不疾不徐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娟纸。

凉刀杵地,

手中的圣旨徐徐掀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下州郡不安,民不聊生,”

……

看着那明黄的圣旨,

听着那冰冷的嗓音,

忽然间,

谢姓老者心里慌乱起来,

一种可怕的预感,开始在心底升腾而起,自己的猜想似乎成了真实,身子变得僵直起来,这是一种被自己内心猜测给惊愕住的反应。

长街正中,

白庆丰冷声念着,

“外有国仇,内有忧患,如此境地,任有国贼,王家,谢家,邓家,刘家……通敌叛国,实乃罪不可赦!”

“如今,证据确凿!”

话音落下之时,

一颗大汉头颅从谢府之中抛出,细细看去竟是那王渊明的头颅,双眼尚未合拢便被人一剑斩落下来。

燕十三默默隐入黑夜,

与此同时,长街上有无数的纸章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洒落,细细看去纸章下方竟有多国相印,鲜红的印章在白纸眼中无比夺目,那是触目惊心的红。

“冤枉啊!”

“冤枉啊!”

“我邓家不知此事!”

“是那个杀千刀的贼人栽赃嫁祸……”

有老者捡起地上的纸章看着自家的印象,

自己的笔记,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白庆丰没有丝毫理会跪倒在地的老者,

再度重复一声。

“遂尽杀之,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

“噗……”

“老匹夫,害我!”

谢姓老者也是一口老血喷出望着那王渊明死不瞑目的头颅,望着地上鲜红的印章,想起那满身浩然正气的孟夫子只觉得胸口被一口气堵死。

……

凉州先锋营,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末将在!”

下一刻,

周遭所有凉州兵卒全部单膝跪下,先前的沉默肃冷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得近乎为实质的杀伐之气!

谢姓老者无的靠在门旁,

呐呐的张大嘴,开始无声地大口吸气……

“今日我白庆丰,奉陛下之命铲除国贼!”

“杀!”

白庆丰冷冷的吐出一字。

“诺!”

“诺!”

“诺!”

当那个“杀”字落下,

宛若一声惊雷响起,

谢姓老者耳畔边还在“嗡嗡”作响,

……

“这就是老爹派白叔您来此的理由吗?”

少年郎望着那收入怀中的圣旨轻声喃喃道。

突兀的响起自家老爹说话的话,

哪怕自己要与天下为敌他也会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他是要站在自己身前啊!

原来自己长大了,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

……

“没想到陛下如此细致……”

张仪听着场中白庆丰念出的言语也是轻叹了一声,而今杀人,奉的是陛下的命,执行者是白总兵,他日若真是到了举世皆敌,退无可退的地步,废除科举,在死上两人,或许还有一分缓和的余地……

“老爹,果然还是那个性子。”

少年郎突兀的咧嘴一笑,讲到底当年也是替庆国扛下整个凉州的汉子,如今替自家儿子抗下整个天下又算什么?

“可有些事还是孩儿自己来吧……”

少年郎轻念一声,惊蛰剑握于手中。

“殿下,这是齐人的奸计,切勿如此……”

“殿下……”

“殿下……”

谢姓老者望着越来越近得少年郎挣扎着起身,惊恐的大叫着。

惨叫声,

抽泣声,

惊呼声,

在永乐坊上空回荡不止,

随着少年郎往前迈步,

兵器入肉的沉闷声响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谢姓老者怔怔的看着,

只觉得有些可笑和荒谬。

“殿下,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谢姓老者听着周遭的声响已经知道今日必死,也放弃了求饶也是如同得了梦魇一般口中不断呓语着。

“安心去吧……”

“哪有什么天下伐乾,且看我大乾横扫天下!”

少年郎嗓音清冷,长剑落下,人头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