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天下第一

“修道这种事情。”

“果然更加将就天赋,惊才艳艳如天生道胚!”

少年郎望着那翻涌的云海轻笑出声,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从人生履历而言似乎他更像是气运之子,而自己无数次生死间磨砺却刚刚踏上修行,可面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羡慕,也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似乎一品也并不是止境。

年轻道士,天生道胚的修行速度,

让自己感觉到似乎前路还很漫长,不过及冠之年便已经踏入二品,那传说中的合道似乎也不是妄言,而是真真切切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说不定这画卷之中真有一位位仙人。

少年郎仰头望着天地初分时那灰蒙蒙的天空。

年轻小道士深呼一口气两道极为悠长的气息传传出,动物的感知往往是最灵敏的,天上有白鹤齐鸣,山林间有小灵猫,青鼬,林麝一类的小喽啰为它们曾经的山大王欢腾着,雀跃着。

“太上师叔祖突破了!”

“太上师叔祖突破了!”

黄冠小道士揉了揉眼睛,感受着那天地间气息的变化,手中的笤帚都落到了地上,高声呼喊着,不多时的功夫整个天柱峰都沸腾起来。

“师叔祖,果然是天生道体!”

便是远处静虚宫修行的老道士都是探出头来,抚摸着花白的长须,眺望着那趴地峰坐着的年轻道士唏嘘出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年纪而有半分的不适。

天柱峰的崖壁之上,正盘腿而坐的袁崇道也是睁眼眼眸,双手搭在膝间,望着底下的年轻小道士欣慰的笑了笑,可目光落到那太岳太和宫中时,眉头又紧皱起来,要知道自家师弟和自己修行的同是太上忘情篇。

“此刻突破,也不知是福是祸。”

袁崇道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

……

“走了,泡澡去了。”

少年郎望着那年轻道士的背影扬了扬手,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太和太岳宫正殿走出,那里还有一场修行等着自己。

“殿下,你什么时候教我打架啊!”

闻声年轻道士慌忙回身喊道,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着修炼一番,早些下山便自然而然的突破了,并没有没有太多的惊喜。

“等我出来的时候。”

少年郎没有回头继续往正殿走去。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

可踏入正殿之前少年郎又顿了片刻笑容苦涩的补充道。

踏进大殿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真武大帝神像,可此刻却没有那袅袅青烟的檀香味,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浓郁的药味,谈不上难闻,各种药材混在一起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殿下,您来了。”

寂上老僧现在神像下方如沐春风的笑道。

“嗯。”

少年郎点了点头。

“殿下。”

“老僧发现,这趟武当山之行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寂上老僧听着天柱峰四处响起的欢庆之声,目光透过大门落到远处趴地石上轻声喃喃着,听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

“李长生?”

“袁老天师,大抵会和我们拼命的。”

少年郎笑了笑没有回答,对于老僧的意思也明白了,无非是换个传功之人。

“袁老天师打不过老僧我的。”

“武当山自然没人能拦得住殿下,那小道士的内力远比袁崇道精存,若是殿下愿意想来修行一途还能顺畅许多。”

寂上老僧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可他是道教的种子。”

少年郎顿了顿或许是觉得依照自己之前的行事准则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

“如今想要灭佛,除了人世间王朝的压力之外,同样需要一股力量从根本上来抹除在思想上面的痕迹。”

“殿下不担心道教坐大?”

寂上老僧目光灼灼道。

“上师,道教有三山,本殿平了真武,还有武当和龙虎,两者相互制衡没有坐大的可能,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境之内没有谁有坐大的的可能。”

“何况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何况有些事情已经答应了,总不能反悔吧,说好了护他一世平安,临了却要夺走人家的修为,实在非人哉。”

少年郎笑容温和道。

“也是,殿下的是人品极好。”

说到最后一点时老僧反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来,殿下如今的心境也是极好的。”

老僧笑了笑,

不知为何这一刻少年郎觉得老僧比方才还是舒畅一些。

“上师,这算是考验吗?”

少年郎突兀的问道。

“是也不是。”

“老僧昨日见过这年轻道士时便有了这个心思,殿下若是想要,老僧也同样会出手,帮殿下夺取这份造化。”

“殿下,若是不为所动,直接拒绝,老僧同样会一笔带过,往后绝口不提,毕竟一个信守承诺的殿下更值得老僧信赖,灭佛绝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事,何况心境如此,不为所动,对接下来的传功也是极为有利的。”

老僧坦言道。

“其实天生道胚固然千年一出难能可贵。”

“可殿下的灵魂凝实程度,确是古今从未见闻,未来的路说不定还要比天生道胚走得稳妥长远一些。”

老僧笑容温和道。

“殿下,请吧,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太和太岳侧殿沐浴焚香之所中,一个木桶中水中有各种药材的残渣起伏不定,汤药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色调,还时不时冒出两个水泡,可隐隐浮在水面的人参,当归,一类药材无疑不展露着这桶药材的价值,更多的是少年郎从未见过的古怪药材,整个偏殿都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

“殿下,更衣。”

老僧背过身去整理起最后几味药材。

少年郎也脱下的宽松道袍,露出棱角分明的腹肌,不是那种大块大块的肌肉,而是看着极为舒畅的流线型,腹部还有少许刀枪剑戟余下的疤痕,这是长时间战场厮杀后留下的痕迹。

半个身子沉入水中,并没有预想中的灼热,反而带着淡淡冰凉的感觉,少年郎深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木桶中更好的适应这种感觉。

“殿下,此药渗透体魄。”

“药劲生猛,似虎狼。”

“待会或许会疼痛许多,还望勿怪。”

老僧说完后将手中几味乾境少见的药材轻轻放入木桶之中,从其小心谨慎的举动也可以看出,这药材绝非凡品。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少年郎头伸出木桶笑了笑。

当老僧手中最后几味药材添加入木桶的时候,如同起了化学反应一般,彻底沸腾起来,不断有水泡升起,破灭,连带着底下的各种药材翻涌到表面,整个木桶也呈现出极其诡异的墨绿色,如同传说中孟婆汤一般。

与此同时原本清凉的药水也变得灼热起来,药劲顺着原本舒张的毛孔往身体中涌去,少年郎猛然打了个寒颤,原本平静的面色也改变了,眉头紧蹙,不是泡温泉或者蒸桑拿温度过高的感觉,水温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而是如同被无数毒蛇蝎子咬中,身体感受到的剧烈疼痛和碳火炙烤的灼热感遍布全身。

疼,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

少年郎头伸出水面,双手死死的抵住木桶的两侧,身体已经疼的扭曲,下上鄂严丝合缝,后牙槽并在一起,沾水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前,不时有水顺着面颊滑落,不知是冷汗,还是水渍。

可自始至终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殿下,两个时辰,还请务必撑住!”

“两个时辰是底线,药效方才能彻底入体,洗髓,排除污垢,这个法子相比龙虎山的丹药来说,如同烈火烹油,可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的。”

老僧望着木桶中一声不吭的少年郎也是闪过一丝赞叹之色,不过手里的动作却还是没有停下,手中还有最后一道猛药没有加入。

这是西域盛产的曼陀罗花,

佛门,又名“地狱铃铛”

水润的花瓣呈现出极淡的蓝紫色,呈铜铃状,这是前日凉州谍报司的人送来的,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往武当地界,送到之后老僧便妥善保管起来,让人用内力封存放入玉匣之中备用。

而这曼陀罗花的作用并不是锻体,

而是苦其心志,

要知道后面的佛宗秘法其中一味主药便是这曼陀罗花,如今提前加入,为的便是举行秘法之时能够有所适应和抵抗。

要知道所谓的所谓的佛门秘宗在西域能够布道,萝卜加大棒,在一手伏魔金刚杵,一手普度世人的佛经传教的过程中伏魔金刚杵已经被渐渐地放下,更多的是对思想的蛊惑,如同魔鬼的呓语,让人沉沦,对思想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其中的无上秘法,

是莲花生大士创造其中集大成者的秘法!

当佩以药物让人入幻境之时极其容易沉沦,即便是大毅力者也也是如此,所以眼下寂上老僧要做的便是让木桶中的少年郎熟悉这种药劲。

“殿下,得罪了!”

老僧轻念一声。

手中的曼陀罗花摇曳着,

轻旋着落入木桶之中,

带着妖异的美感,

木桶中掀起细微的涟漪,

……

木桶的两侧已经被巨痛之中的少年郎按压出深深的指印,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双唇已经有些发白。

当最后一味猛药加入之时,

皮肤表面的灼热感似乎消失了,

少年郎眉头舒展,

整个身子瘫软下来,

可仅仅是片刻之后,

紧绷到了极致,

疼觉,

不,并不是消失,

而且被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感觉所压下,

少年郎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蓝色的花朵沉入水中,接下来的几个呼吸的时间,数十朵曼陀罗花从木桶上方摇曳着落入木桶中。

极淡的花香从木桶中飘出,

少年郎目光对上老僧,后者点了点头。

少年郎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神情渐渐恍惚,

只觉得原本如同蛇蝎噬咬的感觉停止了,

无数的蛇蝎和蚂蚁不在噬咬而是猛然撕破血肉往骨髓里钻去,最后开始咬破骨头开始噬咬骨髓,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少年郎在感受的刹那便要昏厥,可那盛产于西域的曼陀罗花却让他的思维极其的清晰,大脑无法切断神经。

指甲已经将深深的嵌入木桶,

脚掌死死的抵住底部,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痛觉如同潮水般褪去,

可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酸麻,

那是一种痒,

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像无数的山羊用粗粝的舌头舔舐着你的脚板,那是比疼痛更为难受的感觉,恍惚间一切都消失了,细细看去木桶中的药水已经变成了淡蓝色,这是曼陀罗花瓣的颜色。

少年郎仿佛踩在云端,

那是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从地狱到了仙界,

这是曼陀罗花带来的幻觉,精神上的感觉,

远远比身体受到的触感恐怖。

似乎是仙境,只觉得天地皆可踏在脚下,自己可以搬迁填海,只手星辰,掌中日月,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却让人沉醉。

可少年郎眼底深处还保持着一份清明,

以莫大的意志清醒过来,

强提起精神看向一旁的铜壶滴漏,时间仅仅过去三刻钟,距离两个时辰遥遥无期,这是一个循环,一个不间断的循环。

下一刻疼痛再度如潮水般袭来。

少年郎苦笑着,

可目光确是极为坚定,

……

时间极其缓慢的流逝着,

当铜壶滴漏的刻度从巳时末,到露午时初时少年郎呼出可以浊气,终于两个时辰过去了,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的阳光无比的温暖。

偏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除了气运之外!”

“殿下还是有大毅力之人!”

老僧望着那还强趁着换衣的少年郎喃喃道,

嘴角笑容满是欣慰。

“上师,费心了!”

少年郎换上一身簇新的道袍,对着老僧郑重一礼,回身望去那原本的木桶的水已经变得浑浊起来如同寻常污水一般,这是肉体中的污秽已经排出,木桶的沉着各类药物残渣,此刻已经泛白,所有的精华都被吸收。

少年郎拖着酸软的身子推开木门,

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剑,名为惊蛰。

“殿下,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老僧罕见的劝道,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与疼痛是可以让人抓狂的,典籍中便是那些尝试过的苦行僧大多也是半途而废。

“不必了。”

少年郎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笑了笑。

“如今去后山练剑化开这药劲也是极好的。”

发白的双唇轻启,

“上师,讲到底我也是要当天下第一的人。”

“天下第二,走了!”

“天下第一教你打架去!”

少年郎说完后迈步走出偏殿,对着那趴地石上百无聊赖的年轻道士扬了扬手中的惊蛰剑轻笑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