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封狼居胥马踏金帐(一)

“嗡嗡……”

长弓轻震,又是一轮箭雨落下,

凉州铁骑对上蛮族骑兵除了个体实力的碾压外,装备上也占了极大的优势,自己这边的长弓本就是凉州工匠精心打造,一把合格的长弓至少要一年的水磨功夫,经过几十上百道工序才算成型,射程过五十丈到达了弓箭的极限,抛射更是让战场上箭雨的覆盖面发挥到了极致。

“咻咻——”

胸前薄薄的铜首甲,除了装饰和信仰外并不能有效的挡住从天上落下的箭雨,伴着骤然响起的闷哼惨叫哀嚎,无数蛮子惨然坠地。

骑兵在冲锋的时候摔落马背,迎接他们的往往比死亡更加恐怖,身后拥上来的铁骑马蹄落下,轻易的踏破肋骨直入胸膛,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死亡和鲜血没能击溃蛮族骑兵的斗志,反而让最前方金帐王庭直属的精锐骑兵暴出更强大的战意,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怒吼着咆哮着顶着箭雨继续前冲。

和蛮族骑兵疯狂不同的是,

凉州铁骑始终一言不发,

森冷的铁戟举起,

便是高速冲锋的途中阵型也没有丝毫的紊乱,战争对于玉门关这一阵兵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不需要用其他的方式在鼓舞士气,疯狂在战争中永远没有冷静来得恐怖。

近了,到了蛮族骑兵的射程范围内,

蛮王呼延尔丹引手一压,

身后万千蛮骑从后背拿出长弓,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简陋的弓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发挥出不俗的威力,这一镇凉州铁骑毕竟是轻骑,黑色的皮甲能挡住战场上的流矢,却挡不住弓箭正面的直射。

闷哼声不断从己方阵营中传来,鲜血从皮甲的缝隙中流出,紧紧咬牙撑着,双手死死的抓住缰绳,脚下的马镫分担了部分重心,这才没有往后倒去。

即便是身中数箭也是双唇紧闭强行提着一口气,紧紧的夹着马腹,提着缰绳不让自己摔落在地,毕竟落地除了十死无生外还会影响身后的战友的冲锋。

近了,

不足三十丈的距离,

马有粮引手一挥,

身后的铁骑化作两股洪流,在正面开始迂回,手中的箭矢再度搭上长弓,马匹侧身对着蛮族骑兵

一两个呼吸后,距离更近,甚至可以看清蛮兵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和腥黄的牙齿。

又是一轮极限的平射,

如此近的距离下箭矢甚至能轻易透体而过,比起抛射而言平射更能有效的杀伤敌人,当然如此近的距离下,若是又半分乱子出现,便会以身侧迎上正面而来蛮兵,堪称是惊险至极。

两翼铁骑侧身疏开,绕向敌人的两侧和后背,将无数的蛮兵吊在身后,也只有这样弓箭的作用才能发挥到极致,算起来将这种打法用到极致的也只有上辈子的蒙古铁骑,可如今看来马有粮手底下这镇凉州铁骑丝毫不落下方,甚至隐隐胜之。

行军,迂回,穿插,

都已经到了骑兵的极限,

正面已经马上就要正面迎上了蛮族金帐骑兵。

“蛮子就是蛮子,毫无章法!”

马有粮握紧手中的铁戟嗤笑出声,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即便是金帐蛮兵对比起自己手底下令行禁止的凉州兵卒而言还是相去甚远。

远远看去,漫野而至,狂吼纵马前冲的蛮族金帐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在气势上已经远远压过了这些红衣黑甲冰冷沉默的凉州铁骑。

可疯狂并不能改变战争的走向,

所谓的气势也不是比谁的声音吼得更大,

即便对方占着人数优势,

自己也有把握从容的穿插,分割。

用手中的铁戟一块又一块扯下蛮子的血肉,

唯一让自己忌惮的便是那最前方周身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凝实的蛮王呼延尔丹,马有粮不知道二品纯粹武夫体魄的蛮王有多强,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怕是连他一巴掌也接不下。

左翼的轻骑同样注意到了最前方那个魁梧的汉子,箭雨扎堆的往那个方向射去,那人只是略微抬头,并未在意,不管不顾的提着缰绳继续往上奔驰。

当密集的箭雨落到那人胸膛时,竟是诡异的没有半分深入,也没有沉闷入肉的声响出来,如同钢铁一般的肌肉轻而易举的挡住的箭簇,换做以前便是一群猛兽也能被射成塞子,可那人确是毫发无伤。

一轮攒射过后,

唯独那人胯下的马匹身上挂满了箭矢,微端还有羽毛轻晃,身前的地面也被密密麻麻的箭矢插满,马蹄一软,马匹的整个身子往前倾倒,那人竟然暴喝一声。

右脚向前一踏,沉身挫腰,

有气浪袭来,

地面箭矢轰然炸碎,

干硬的地面出现一个深坑,

借着那股子反震力整个人带着风雷之势弹出,

当厚重的肩头,撞上马匹时,

马背上的骑士只觉得如同撞上了一座大山,

马儿还没来得及哀鸣,马首便轰然炸裂脑浆洒了一地,剩下的大半个身子连同背上的骑士往阵型的后方倾倒。

身子犁地数十丈,划开草皮,

露出腥黄的泥地,

马腹血肉已经被磨光,可见挂着肉丝的肋骨,

马背上的兵卒更是如同破布一般在地上翻滚出去不知多远,在此期间数十铁骑被地上犁过的马尸撞上,马蹄折断背上的骑士也挡不住如此巨大的惯性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仅仅只是一击,便有数十人身死,

随后又是一步踏出,

人便到了十丈开外,

左翼黑红色的潮水漫了过来,

那人却如同礁石一般岿然不动,没有理会森冷刺下的铁戟和疾射而出的箭矢,只是沉默而狠戾地冲了上去。

十余铁骑抛开手中的长弓,

从身侧抽出铁戟,

铁戟锋利破空,

刃口落在那人身上,

除了几绺赤红色的头发飘落外,

在无他用,

脚下承转起合,仰头一拳挥出铁戟崩断,鲜血喷溅处,不断有铁骑自马鞍坠落,硬生生的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左翼骑兵的退路。

“从左右绕开!”

领头的校尉当机立断失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