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打草

金刀王元霸实在是个好客的人,听说文如锦他们要走,又热情地挽留了好几次,最后给他们安排了马车,叮嘱车夫一定要送到山西太原,这才勉强挥手作别。

文如锦忍不住嘿嘿笑道:“早知道小林子的姥爷这么周到,我们应该多住几天的。”

他的信自然也已经交给了王家,不日便会送回南昌去。

文如锦渐渐明白,为什么宁轩从一开始就有意收服福威镖局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里,随时掌握第一手信息,其实比什么武功都重要。

不等叶琼楼开口,雪儿已抢着道:“那你住下就好了。我和叶哥哥可还有正事去做!”

“哎哟!我牙都倒了!”文如锦捂着腮叫了一声。

叶琼楼倒是很平静地笑了笑:“以金刀王家在洛阳的势力,他们说不曾见过青衣楼的活动,那就是真没有。”

非但洛阳,目前看起来,果然如叶琼楼所说,青衣楼在河南境内都没有太多的活动。

这好像反驳了当初金鹏王所说的话,又好像是另一种旁证。

金鹏王说过,青衣楼的主人,就是背叛了他的三名卫士之一,现在是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

叶琼楼他们也怀疑过,远在蜀中的峨眉掌门,怎么可能控制多在江北江南活动的青衣楼。不过青衣楼曾经打算阻止陆小凤等人面见金鹏王,所以他们和金鹏王总会有些关系。

那么,会不会金鹏王的消息有误,青衣楼的主人是另外两位卫士之中的哪一个呢?

“你那个表姐,是什么时候打听出来青衣楼主人的消息的?”文如锦问。

雪儿听了就撇撇嘴:“表姐?你说上官丹凤吗?”

“你还有几个表姐?”

雪儿哼了一声:“你要是问上官丹凤,我告诉你,她可从来没打听出来过什么消息!”

“咦?”文如锦一愣,“她不是说青衣楼……”

“她成天到晚都不出门,只会发号施令。那些消息,都是我姐姐辛辛苦苦打听来的,又被她抢了去!”

看起来,雪儿对上官丹凤的反感很大,逮着机会就要揭露她一下。

文如锦则抓到了另外一个重点:“你说青衣楼的消息,是上官飞燕打听到的?”

这倒是很合理。毕竟在杭州的时候,上官飞燕就是托辞被青衣楼的人追赶,跑进了花满楼的家。

虽然只是她的一个小心思,在提到青衣楼,显然也不是巧合。

说上官飞燕知道青衣楼的某些情况,确实是可信的。

再说青衣楼主人,不论是谁,他对待金鹏王都可能有两种态度。

其一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欲杀金鹏王而后快。但金鹏王在中原生活了四五十年,青衣楼渐渐壮大,也从来没动过他。

其二就是此人对金鹏王心怀愧疚,不想杀他,但也不愿见他,更不愿他请人调查当年之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派人阻挠陆小凤,还有青衣楼的势力不涉河南境内,就都可以解释了。

而上官飞燕现在又在哪里呢?她会不会也在寻找着青衣楼的势力,青衣楼的主人……

文如锦他们的山西之行,显得更为必要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太原的珠光宝气阁,晋中巨富阎铁珊的产业。

……

因为花满楼那块牌子的缘故,文如锦十分轻松地见到了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

这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生得很英俊,而且脸上带着精明之气,让人一看就觉得,阎铁珊选他做自家产业的大总管,果然没有选错人。

而他现在的态度也是很亲切的,哪怕他对眼前的三个人一个也不认识。

“江南花家的朋友,就是珠光宝气阁的朋友!”霍天青殷勤地笑着,把文如锦他们让进院子里去,“何况还是花家七少爷的朋友!”

“哦?怎么说?”叶琼楼饶有兴味地问。他并不像文如锦那么了解,花满楼是个多么“奇葩”的人。

但霍天青显然是了解的,那位看起来温和斯文的七少爷,其实有多促狭,多爱找麻烦,却又多不容易交到好朋友。

也许花满楼待人一直很和气,但能从他手里拿到花家的信物,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得到。

霍天青却没有详加解释,只是笑道:“总之七少爷能信任的,一定是最可靠的朋友。几位来到这里,千万不要有一点客气,就当成自己家好了。”

文如锦笑嘻嘻地揉了下鼻子,心想,看来这次又要白吃白住了。

……

阎铁珊是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日常不知道有多少事务要忙,是以接连几天都不曾露面。霍天青却一直陪着文如锦他们,里里外外招待得十分周到。

除此之外,他们还见到了阎家的两位门客,看起来像霍天青特意叫来当陪客的。

一个是相貌英秀的年轻人,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据说是阎府的西席,专门教授阎家两位小少爷的,名叫苏少卿。

还有一个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提起名号来竟十分响亮,正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老马近年来打算退休,把家业传给儿子了。”霍天青似乎看出文如锦等人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只是他奔波半生,人虽闲了,心总闲不下来,就应了阎老板的托付,来这里给我们镇镇场子。”

马行空顺着他的话挥了挥手,不胜其烦的样子:“快别提我那儿子了!我挣下这点家业,早晚要被他糟蹋光,我只能离了镖局里,眼不见心不烦!”

看来这是个粗疏但直率的人。而且文如锦一行都是少年,苏少卿年纪虽轻,又是文人,正需要这么个成熟的江湖人来为大家调和气氛。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不是在太原城里城外到处游玩,就是在府中小宴,听着苏少卿舌灿莲花,讲些本地掌故,倒是过得十分悠闲。

而他们的来意,霍天青始终没有问过半句。

终于有一天,文如锦在席间闲闲开口道:“不知什么时候能当面见到阎大老板?”

霍天青似乎目光一闪,却不动声色道:“锦少爷是有事要找我们东家?”

人到山西,又打着花满楼的朋友的旗号,文如锦没好意思再用什么“佐佐木小次郎”之类扯淡的化名。真名是不可能报真名的,他披马甲都习惯了,索性以名作姓,就说了姓锦。

“哦,确实有件要事,想向阎大老板打听打听。”文如锦的笑容,把这句话里的不客气冲淡了大半。但霍天青还是敏锐地察觉了。

“什么要事?……我是说,锦少可否透露一二,我也好向东家禀报,请他尽早抽身一见。”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文如锦还是笑嘻嘻的,但咬字清晰,令听到的人无法忽视。“我和叶兄,哦,还有花七少爷,之前跟青衣楼打过交道,不免结了点恩怨。我们听说阎大老板知道青衣楼的底细,不知能不能给我们引见一下当家的,有什么事也好当面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