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修罗场
林家的辟邪剑谱，在江湖上受到无数觊觎的珍品秘笈，被宁轩和文如锦一搭一唱地吐槽了一番之后，就束之高阁，找地方吃灰去了。
所谓“习武之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要练”的秘笈，对于这两个人、或者不如说、对于大多数正常人来说，其实是不存在的。
又不是唐伯虎画的小画册，哪有这么吸引人！
而且文如锦这家伙，身体发育是没问题，脑袋根本还没开这一窍，连“老唐最擅长画的是什么画”都没好奇打听。
他接着练的就是玄心诀内功，和配合那把倭刀的双手刀法。
也许是因为他在习武方面的确有天赋加成，新学的刀法也进步很快，而且，连宁轩都有点惊讶于这个不着调的小兄弟突如其来的认真。
至于他每次和唐寅试练的时候，都要乱七八糟地喊些什么“受死吧，原田左之助！”……
算了，无视，无视就好。
一时之间，日子过得好像有些平静。
文如锦自从在县衙大堂上被宁轩捡回来，就住在一座面积不大但很精致的四合院里。即便是身份已经明确，宁轩也没有把他带回王府去，想是留着后手。
这一点文如锦丝毫没有抱怨。
他反正是放养长大的，大哥还能不时来看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什么王府，听起来就规矩很大的样子，好可怕，不去。
四合院里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
夏天渐渐过去，枣花已谢，树上结出了豆子大的果实。文如锦这个倒霉孩子，某一天练功之后心血来潮，就爬上树去，打算近距离做一下科学观察。
绝对不是为了吃！那还用说么！
如果他大哥看见这一幕，玄心奥妙诀第二层圆满的轻功，就用来被这个不着调的货爬树，还在树梢间跳来跳去地找带点红色的果子，非把鼻子气歪了不可。
幸好，这个时候的枣子还根本不红。
一无所获的文如锦没有急着下树，而是躺了下去，就躺在茂密繁盛的枝叶间。
值得一提的是，这株枣树是种在院墙边的，所以他不但能看到自家院子里的情况，还能越过院墙，看到隔壁的院子。
隔壁本来是没有住人的。“本来”……
因为这个时候，文如锦恰好看到，有个青衣小鬟，正端着个茶盘穿过院子，走进正房。
这家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文如锦略略有些好奇，顺着树冠往正房那边挪动一阵，最后干脆借着枝叶掩映坐在了院墙的墙头上。
他其实也没想真的偷听，但练过内功之后，听力敏锐了许多，虽然隔着正房门窗，还是听到屋里的对话声。
一个小女孩的嗓音，应该就是刚进去的那个小丫鬟，而另一个声音温柔婉转，虽然没听清说的什么，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十分熨贴舒服，好像严寒的天气里喝到了一碗温热的白开水。
是这家的女主人吗？
文如锦正在猜测，两个人影又从房中走了出来。他藏在树丛间，从枝叶的缝隙看出去，突然吃了一惊。
那个款款走进院子里来的女人，不正是当日街头卖饼的娘子——“强抢民女”的民女么！
当然，说“强抢”似乎也不太恰当，毕竟大哥还是给了钱的嘛！
文如锦有点茫然地挠了挠头，搞不清这位娘子怎么会搬到自己隔壁来。
她不是应该在王府吗？莫非……是王妃赶她出来的？
记得大哥曾经说过，王妃至今没有子嗣。对于他们古装人来说，这事好像挺严重的。这种时候大哥又弄了个美人进王府，难怪王妃要产生危机感了。
名侦探文如锦自认为推理十分完美，正在自己赞叹的时候，只听到门口一阵说话声，跟着脚步声动，从院门处前呼后拥走进个人来。
四名丫鬟打扮的垂髫少女，分为两对在前引路，走到院子里便左右分开，成八字形站定，露出后面的人来。又有两名少女，一左一右扶持着个云髻高挽的年轻妇人。
只看这个排场，来人就是贵人无疑。
而卖饼娘子则立刻上前，拜倒见礼。
“扶你家娘子起来。”来人对旁边的小丫鬟说道。这把声音轻轻柔柔的，宛如一股微薰的风。
文如锦这才看清楚，那一头乌黑的云鬓之下，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如果说卖饼娘子是山谷中的一支野百合，那来人就是玉栏干下的凤兰，不艳不骄，却只凭清雅，便令人心生庄敬。
她要不是王妃，还有谁是王妃？
可是，按文如锦的想像，卖饼娘子就是被王妃赶出来的，王妃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赶尽杀绝么？
这么美丽高贵的小姐姐……呃，大姐姐，不会吧？……
文如锦只顾着自己脑补，王妃和卖饼娘子后来说的几句话，就没有听见。
不过这番对话没有继续多久，便被从门外匆匆跑进来的一个小丫鬟打断了。
“启……启禀王妃……”小丫鬟喘得厉害，不知是跑得急了，还是心里害怕，半天都没说出下文。
下文也不需要她说了。
王妃和卖饼娘子同时望向院门口，在宁轩走进院中的时候，齐齐一礼。
文如锦眼睛一亮，却马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运起内功，让自己的气息在树叶间悄悄散去。
为了看这一出修罗场大戏，这货也是蛮拼的。
按理说，就算文如锦再怎么小心，宁轩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他。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令他没有在意周围状况，就走到王妃面前来。
“你来干什么？”
十分冰冷的语气，令两个女人同时身体颤了颤。宁轩的目光因而扫过王妃，落在卖饼娘子的身上。
“你先回房去歇息。这里没你的事。”
文如锦暗中啧的一声：大哥这变脸也太快了！真要演喜新厌旧的戏码啊！
然而身为当事者的王妃，却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看着卖饼娘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房去，站直了身体，脸上一派端庄之色。
“妾身是想接姜氏娘子回去。”
咦？——文如锦在树丛后面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王妃容不下这位“新欢”，才把她赶到王府外来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