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地下逃生

醒来的时候,是浑身的无力和疼痛,是一片漆黑。

我在哪里?

想要坐起身来,但刚一动,肩上的疼痛就让小贾忍不住呻唤出声。

“醒了”。

小贾汗毛倒竖,黑暗中竟没有辨明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的。

“什么人?”

小贾握紧拳头,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用力握拳又牵扯出肌肉的疼痛,小贾咬牙忍着没有喊出来。

“救你的人。”低沉的声音。

小贾记了起来,自己伏在马上,气力已尽,还有肩上的疼痛,让他已无力驾驭那马。

胯下马忽一沉,紧接着一声“驾”,马复又狂奔,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身后有人驾驭了马。

不一会儿,马骤停。象是忽然被托起,紧接着又坠入深渊。

他努力地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只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移动。

什么也看不到,是正在通往死亡的路上吗?

身已无力但又身不由己地移动着,然后,记忆就中断了。

不,还有,钻心的疼痛让他忽地清醒过来一次,那是肩上的箭被拔了出来。

后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小贾努力地坐起身,背上剧烈地疼痛着。

勉强坐稳了,额上已有汗冒出。此刻的小贾,感到自己的虚弱得没一点力气。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片刻后,“朱开?”。

小贾猛一抖。

“朱开?”,这话不是答而是问。

小贾当然明白,黑暗中的声音不是在回答他的话,而是在反问他。

小贾是少主,少主是当年风野城镇守将军朱骏的儿子,朱骏的儿子叫朱开。

小贾的真名就叫朱开。

小贾没有回答,同样是反问,“到底是什么人?”

“是朱开,是少主。”那声音还不是回答,象是自言自语。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问话的人显然是疑问得到了肯定。紧接着又长吁一口气,“是少主,是少主。”

语气里带着些许激动欣慰。

“你到底是谁?”

“你莫怕。”那声音缓缓道,“我既救你,便不会害你。”

“扑”一声,黑暗中摇曳出一点火苗。

小贾看到火苗的微光后,一个几乎被散乱长发遮住脸的头。

那个头在斜对面,小贾猛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但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啊”地一声。

“你的伤已经敷了药,不要动,小心伤口。”火苗后的头抬了抬。

火苗抖动着,又亮起了一点火苗,是火折子引燃了蜡烛。

光亮了些,小贾看到那张抬起的脸,长发散向两边,是一张老人的脸。

是个老人。

“你是什么人?”小贾喘了几口气,心跳渐缓后再次问道。

“你现在能走吗?”老人问道。

小贾试着站起来,但稍一动,肩上便是剧烈地疼痛。

老人叹了口气,“亏了没射中要害,但箭已透肩,伤痛牵扯全身,你又怎能行走。”

小贾忽地想了起来,若不是赵叔为他一路阻挡,恐怕自己已死在箭下。若不是赵叔喊着让他趴下,那两箭很可能射中的是后心。

他记了起来,肩上一疼的瞬间,他看到两支箭尖猛地停在他面前。

他甚至又看到了两支带着血抖动的箭头。

如果不是赵叔……

小贾忽感心头刺痛,他能想到会是怎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赵铁蛋。”老人按灭了火折子,“三箭穿心,背上一剑见骨,怎有活路。”

小贾猛地站起身来,一阵眩晕险些跌倒。

“我要去找他,我要救他回来。”

一声哀叹,“我赶去已晚,无力施救,眼见着他死的。”

“就是死,我也要把赵叔的尸首抢回来。”

一声低沉的怒喝:“糊涂。”

那人站起身来,“你赵叔的死是为了你能活着,你再回去哪能活命,恐怕他死也不得瞑目了。”

小贾忍不住嘤婴啜泣出声。

那人长吁口气,“老赵此生只为复仇,既然大仇已报,他心思已了,只望着你能活下去,他拼死保你出来,你又怎能辜负了他。”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苗的闪动,只有小贾心头的痛。

良久,小贾停了啜泣,“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那人看着小贾,“你不记得我?”。

又紧接着一声叹,“哎!你怎能记得我,那时你才五岁。”

小贾看向那人,烛光下一张苍老的脸,一张模糊的脸。在那张脸上努力地寻找着,但找不到任何记忆。

那张脸苦涩地笑笑,“我叫石山,是你父亲的家将。”

小贾猛然想起,赵叔多次提到过一个人,石山。

是赵叔和石山,当年护着自己逃脱老贼追杀。

既便幼小,但那时情景也深深地烙入记忆中。

只人的影像都模糊了,毕竟尚幼,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真切,何况是一个家将呢。

那人忽近前一步,直盯着小贾,“朱开。”

小贾也看向那人,“是我。”

“好。”那人眼中露出欣慰的光,“大仇已报,只怕上面已搜腾遍了,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走。”

“这是在哪儿?我们去哪里?”。

“地下,我们到地上去。”

拔开塞子的水袋递到小贾嘴前,“喝点水,我们走。”

就是喝水也牵扯出全身的痛,但小贾需要水,那水如此甘甜。

收了水袋那人忽转过身,“来,到我背上来。”

“那怎么行,我能走。”小贾强撑着,但刚一迈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上来。”那人闷声道:“现在逃的是我两个的命。”

确是如此,小贾趴上了那人后背。

那老人一手捏着蜡烛,一手向后揽住小贾的腿。

虽不是健步如飞,但步履紧凑不徐不急。

这老人竟也是个高手,行了不知多少路程手中蜡烛将尽时,步履不变,也无丝毫气喘之声。

烛光映照下,两边墙壁徐徐而过,小贾明白了,这是在地道里。

小贾也明白了,前面那似在梦里的移动,定是这叫石山的老人在背着他走了。

也定是这个石山拔去了他肩上的箭,包扎了他身上的伤。

小贾想起了幼年时的逃亡,那是和老赵充满艰幸的亡命天涯。

此刻,虽伤痛钻心刺骨,但大仇已报,伏在这老人身上,小贾感到丝丝暖意。

“我们到这地下多久了?”小贾在那温暖的背上虚弱地问。

“快两天了,就等你醒过来。”石山低声道:“少说话,耗费体力。”

又一支蜡烛将要燃尽,小贾感觉到两人的身子在慢慢向上行走,石山的步子慢了些。

再一支蜡烛燃尽时,石山把小贾放了下来。

仍是黑暗中,背人的石山也已气喘。

被背的小贾汗水已湿透了衣祆。

“这是到哪儿了?”

“城外。”石山解下水袋,喂了小贾几口,自己也咕咚咚地喝了几口。

“你父亲当年修了六条暗道,整整用了两年的时间,是为了战事也是为了退路。”石山缓了口气,“长的四条,短的两条,这两条是分出来的岔道,只有几个人知道,连那老贼燕楚都不知晓。”

石山又叹口气,“可惜事发突然,这条道你父亲没能用上,反倒是救了你的性命,也是天意。”

原来如此。

“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黑暗中,小贾的手轻抚地面,手触到的是冰冷的石板。

不多一会儿,石山回来了。

再次背起小贾,走了片刻,小贾看到了微微光亮。

光线越来越亮。

终于,小贾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拱型洞口。

虽那洞口处反而低了,成年人只能趴着出去,但还是可以看到,洞口外,是绚烂的阳光。

洞口外是绚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