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飞越沟壑

又是十多日过去了,宋双的“飞石神功”却象关了闸的水,停住了。

为什么难以进展,经过一番琢磨,宋双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手动的速度和石头飞出不管多少距离所用的时间,就是再快也还是有的。

那马蛇子也是个灵活的东西,只要它一动,你就不可能指哪打哪。

那东西精着呢,找准它要动的方向,封死他的去路,之前这个想法才是正理。

比如说你看着它向前跑了,你朝它的头打很可能就打着它的尾,但你却向头前面一些打,可能打着的就是他的头。

其实,这个道理的再次确定只是肯定了速度再快也需要一个过程。

想要再快,只能练,不厌其烦地练。

至于轻重上的掌握,也是很难的。发力的轻重和速度的快慢是有很大关系,如何让二者很好地协调起来,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

也还要慢慢来。

可这马蛇子再没有给宋双机会。

几日里,马蛇子越来越少,这天竟然一个也没看见。

难道都躲了起来?

是躲了起来,还是这山头上的马蛇子被我打绝了。

又转了几个山头,竟也是一样。

宋双忽恍然大悟,却不是我把这东西打绝了,想是与这天气有关。

天冷了。

虽然在山里没个日子,但宋双在心里却每日默默记着,到这山里是第六十天了。

刚来时已是夏末,早晚天气便有些凉了,这又是六十多天,可不就快要到冬天了。

山里冷得早,风有些刺骨。

想是那马蛇子和青蛙一般,也是要冬眠的。

忽然少了打马蛇子这件乐事,宋双有些怅然若失。

心里又寻思道,也是我错了,这马蛇子虽然丑陋,可是世上生灵自然而生,也是命一条,自是上天慈悲,叫它冬眠去,不让我再打了。

想想又笑,狼吃兔子兔吃草,野草也和田地里的庄稼抢地。既便我不打,马蛇子也要冬眠,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自己又生什么可笑的慈悲之心,这马蛇子漫山遍野都是。也不知它吃什么,我打了它又不知是什么草什么物受益呢,打死他们倒也未必就是罪孽了。

只现在是打不成了,等来年吧。

坐在山上,天阴沉,延绵无尽头的群山,更是昏昏黄黄。

六十天了,不知我那李黑兄弟在哪里,在做什么。

兄弟,你可知我在这里吗。

兄弟,我如何能见着你。

可这又怎能由得我。

还是找些事情做吧。

宋双又走到了那沙河旁边,这世间有多少沟沟坎坎拦着去路,这世界有多少沟沟坎坎得跨过去。

要想跨过去,就要自己有那个本事。

若要有本事还得勤学苦练。

宋双耐下性子,做饭,送饭,拎水,爬山。

地里的菜己断断续续都收拾干净了。先是前一阵子,收了白菜和零零星星的一点辣椒。几天前把地下面长得好的不好的土豆萝卜也尽数挖了回来放进了地窖。

老军们做罢饭还是百无聊赖,又少了靠在山墙上晒太阳打发时光的消遣,更是无聊。只一个个蜷缩在炕上,说难听些还真是等死的样子。

一个个睡不着却又昏昏欲睡着。

老万忽睁开眼睛,这日子熬的难受,耍石头吧。

几个老军忽来了些精神,咋忘了这个。

便有人出去找石子。

耍石头,耍什么石头?难不成也练“飞石神功”?

几个寻了些石子儿在那靠近窑门处有些亮光的地方,在地上画开了。

却原来是一个土法子的棋类游戏,老头子们又有了消磨时光的事儿。

犯人们依旧是挖地抬土造田,阵地已转移到宋双住的窑洞这一片儿。

每天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一些罪犯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挖了土,用筐子抬了往那些略为平缓地方填。

听老万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挖到宋双爬的那座山的另一面去了。

宋双也和那些老头子们玩玩石子棋的游戏,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那山野上练功。

先是奔跑,记得幼时父亲说过,这跑的功夫最重要,人若欺你你又打不过时,可全要凭这双腿跑呢。

自从入了这山,风就没停过,天冷之后,风更加猛烈了。

宋双站在那山顶上蹲马步,任风吹着。身上披了两条麻袋。这是学着老军们的样子,拿麻袋来保暖。

没有棉衣,这里麻袋倒是有。

蹲罢马步,宋双踢腾着活动了筋骨,向山下跑去。

他已经不怕在那儿斜坡上的砂土滑的跌跤了。

他灵巧的像只兔子,跳跃着飞快地向山下跑去。

本来他是不知道自己跑的象兔子,他发现自己跑得象兔子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真兔子。

他发现自己下山时连跑带跳的样子真的很象那只兔子。

那只兔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这是两条腿的兔子吗?怎跑得和我一般,不,不对,他比我跑得还快,他在追我呢。

那兔子拼命地跑,只后面追的更快。

快到沙河了,也眼看就追上了。那兔子也是被逼急了,忽地后腿一蹬,身子弹起,竟然从沙河这边的高坡上向沙河那一边纵身跳去。

那沟也有三四丈宽,只对面地势低些,那兔子划出一道弧线,眨眼间便落在对面的山脚下。

从这边到那边,只一眨眼的功夫,但宋双还是清楚地看到那兔子飞越沙河的整个过程。

快速奔跑,猛地蹬腿弹起,在空中它的腿几乎是伸直的,在就要落地时四腿弯曲,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那兔子回头从容的地看了看宋双,象是在嘲笑,哈,两条腿的,你没这本事吧。

宋双也笑了,兔子你莫笑我,你是在教我跳这沙河吗?要不要我叫你声师父。

这个要练练的。

宋双奔跑,忽然弹腿蹦出双臂张开曲膝落下。

一次又一次。

一丈,一丈多一点点,一丈又多一点点,又多了一点点。

什么时候才能像那兔子一样,从那两三丈的沙河上飞跃过去,什么时候?

一次又一次地练,山脚下,平地上。看着那沙河,宋树也多少次跃跃欲试,但他还是按耐住告诫自己,切莫着急,切莫着急。

想是犯人们到这里垦荒惊动了兔子,前一阵子哪见过这东西,这一段时间里却再次见到了。

宋双立即追了过去,这次他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

追不上就打,大半年没有尝过肉的滋味儿了,不能让这美味跑了。

似乎兔子预料到这人会追上它,疯了一般向山下冲去,还未到坡下双腿一蹬向沙河那边跃去。

你跑不了的,即便你跳过沙河,却逃不了我的石头。

眼看着兔子就要落下,宋双手里的石头飞出。

兔子落在了地上,也是被宋双手里的石头砸在了地上。

那石块正砸在兔子的脑袋上,那兔子像投出的枪一般,脑袋冲着地直直地扎了下去,腿软软地抽了抽趴在了地上。

那沙河的宽度也三丈过了,宋双只能绕道过去。

沿着沙河走了一阵子,才寻到一处宽窄高低都小些的沟壑。

那里原来也是很深的,只是上面的土滑落下来堵了河道。

只是窄些,也就两丈刚过,宋双忽然想我何不试一试能不能越过去。

这念头生出来又急着去捡野兔,宋双再也按耐不住。

跑上山坡调匀呼吸,宋双向山下跑去。

将近沙河边时,宋双猛地一蹬右腿,张开双臂像一只鸟儿,向对岸掠去。

那河道本来不宽,宋双由高向对岸的低处掠去,一瞬间,河岸已在脚下。

成功了!

成功了?

似乎高兴得早了,宋双的脚刚落地,那河沿忽然塌了。

那沙河边的土本就疏松,虽说宋双个儿小身轻,但那河沿还是没经住这点儿份量。

两丈多长的一片河沿裂开向下塌落,宋双本能地蹬腿妄图跳起来。

可哪有蹬脚借力处,那松散开的沙土滑落把宋双裹在沙堆里滚了下去。

虽是有三四丈深,落地时宋双却没伤着。

本就有上面滑下来的沙土把这断崖峭壁堆成了斜坡儿,宋双是滚下来的。

宋双成了个土人,定了定神睁开眼睛,还好,落地下滑的那一瞬间,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没有迷住,只嘴里吃了不少沙子,鞋里也罐满了沙子。

脱下他那双已经被脚趾顶出了洞的破军鞋,把沙土倒出来。暗自庆幸,幸好这里有早就滑下来的沙土,要不没准儿命就没了。

不过虽然跌了一跤,但毕竟自己是跳过这沙河的,只没想到这河沿子不经踩。

但毕竟是越过这沙河了。

再不敢顺着那土坡往上爬,那刚下来的沙土恐怕要把腿埋进去了。

就在那河沟里走了一段,见着一处斜坡才爬了上去。

折转了向回走,找到了那只兔子,宋双满心的喜悦。

只着急了那些老军,这娃子,吃午饭没回来,这眼看着又到了给犯人送饭的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莫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实在忍耐不住了,两个老军便要出去寻找,刚起身忽然看见宋双灰头土脸站在窑洞门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扬起的手里拎着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