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相会东宫太子,礼贤士相见恨晚

小将见杨宁面色阴沉的可怕,悄悄示意属下退下。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城楼上这两百多的上清弟子,到底不敢将他一人留在这里,闻言都是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

小将见众将不听吩咐,也懒得再去理会他们,当下整饬衣冠,郑重向杨宁抱了抱拳,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杨宁强打精神,道:“在下本名杨宁,师门字号:玄宁。”

小将喜道:“今日得睹杨大侠清范,足慰平生。”

杨宁连道不敢,又再次说明了来意,请他引见明军上官,好安排自己和众弟子参与守城。

小将听杨宁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赶紧见到明军的高级官员,显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喽啰。

这也确实怪不得杨宁,小将身穿的服饰是大明四品武将官服,放在地方上还可以说是高级武官,可在京城,尤其是现在这种大厦将倾的情况之下,实在算不上是有话语权的。

小将丝毫不以为忤,冲属下吩咐道:”上清宫众位侠士远来勤王,又感冒生死大险进城,你们吩咐下去,好生给安顿了。“他身后的将领躬身领命,客客气气地将上清众人带下了城楼,自去安顿不谈。

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可否请杨大侠借一步叙话。”

杨宁心里其实装了很多事,本无心与他交谈,但又不好拂他颜面,只得点了点头。

小将当先迈步向前走着,杨宁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就这般沿着京师城墙走着。

杨宁见他好像在沉吟,不耐烦道:“将军有话还请明言,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小将道:“杨大侠为何不问我名姓?”

杨宁道:“恕我直言,杨某与将军只是一面之缘。”

杨宁言下之意是他很忙,并没有和他交朋友的时间。

小将笑着摇了摇首,道:“杨大侠纵然不问,我也要说。”

杨宁被他逗笑了,心中的阴霾稍稍好些,闻言只得道:“好,既如此,杨某便洗耳恭听。”

那小将道:“在下朱慈烺。”

杨宁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刚想说句“久仰。”

脑子里突然一闪:“什么?朱慈烺?大明太子朱慈烺?”

杨宁忙收敛心神,伏地拜倒:“不知太子殿下当面,多有不敬,还望恕罪。“

朱慈烺见他行此大礼,心中顿生感动。

因为此时大明已危在旦夕,京师都被反军围了起来,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知道能坐几时,说不定明天城破他这个太子就会被反军乱刀分尸。

况且杨宁身在江湖,并非朝堂之人,本不必对他如何敬畏,可此刻杨宁确是实实在在地行臣下之礼,神态举止并无丝毫不敬,这让朱慈烺心中无比感动。

朱慈烺毕竟少年心性,先前曾亲眼看见过杨宁那出神入化的身手,早就对他倾慕不已。

此刻又见他对大明朝廷如此的忠心耿耿,真是令他心中说不出的感慨万千。

在朱慈烺看来,莫说城外那些叛军贼子,就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老臣,也是和杨宁没法比的。

朱慈烺急忙双手托着将杨宁扶起来,无比动容地道:“杨大侠万万不可行此大礼,你身怀绝艺,乃人中龙凤,又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此番不顾性命,跋涉千里前来勤王,足见你拳拳赤子之心,孤王还要代父皇和大明万千臣民,拜谢阁下大恩!”

说着眼圈一红,就要俯下身去。

杨宁自小受四书五经熏陶,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位尊长,师尊和义父又都是耿耿忠心于大明皇室的人,近朱者赤,他自然也是忠诚于大明,忠诚于大明皇室的。

此刻又亲眼见到堂堂大明太子殿下,身为九五之尊,不仅不怪罪自己先前几次略带嘲讽的话,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是一介武人,反而如此礼贤下士,待人至诚,直令他热泪盈眼,道:“在下身为大明臣民,为陛下和太子效命,是分内之事,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千万不要再折煞在下。”

“孤王可能比杨大侠略小,如果杨大侠不介意,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唤你作杨大哥,你唤我作贤弟。”

杨宁见朱慈烺说话颠三倒四,不仅要和自己称兄道弟,竟然还要求别人称呼自己为“贤弟”,心中暗暗好笑之余,也不禁对朱慈烺大生好感。

杨宁刚想说“君臣有别,在下岂敢与太子称兄道弟。”

哪知朱慈烺生怕他不答应,伸手便把住他手臂,道:“杨大哥,你随孤王来。”

拉着他向城下走去,杨宁无奈,只得任由他拉着下了城墙。

到了城下,朱慈烺命人牵来两匹健马,请杨宁上了马之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随后在杨宁的马屁股上轻轻一抽,杨宁胯下的健马吃痛,立时便向前奔去。

朱慈烺自己也赶忙催马追了上去,身后尾随了一大批明军亲军。

朱慈烺带着杨宁绕过几个大弯,杨宁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于是问道:“殿下要带在下去哪?”

朱慈烺纠正道:“杨大哥要叫我贤弟。”

杨宁无法,只得道:“太子贤弟,我们这是要去哪?”

朱慈烺见他不叫自己“贤弟”,而是叫“太子贤弟”,虽然生分了些,可他也清楚大明臣民骨子里那份倔强。

眼下也只能各退一步,道:“杨大哥,我要带你去面见父皇,父皇最爱忠心耿耿的臣子,他如果得知上清宫自发赶来勤王,不远万里,夜闯敌阵进城,一定会重燃斗志的。”

杨宁一皱眉,试探性地道:“太子殿……太子贤弟,我们不是自发赶来勤王,而是收到了陛下的钦笔御笺,得知京师岌岌可危,这才……”

“嘘……”杨宁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朱慈烺打断,只见他竖指于唇,示意杨宁住口,又回身看看,见属下离他们有一些距离,这才放下心来。

朱慈烺与杨宁二骑并辔而行,朱慈烺道:“杨大哥切莫再说奉谕勤王这种话,尤其是在圣驾之前。”

杨宁满腹狐疑,问道:“这是为什么?”

朱慈烺道:“难道杨大哥就没有对这封御笺的真实性产生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