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君王侧之毒

翌日。

“提督,新令牌打好了,请过目。”

“嗯,还不错。”

接过监工太监递上来的新令牌,曹魏延反复打量,确认工艺和遗失那块一样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那天朝上的事还历历在目。

一想到楚飞黄的笑容,曹魏延就全身打冷颤。

这人虽然本身没什么可怕的,他的千武宗再强,说到底也就那个水平。

但问题是,这人的作风让曹魏延感到恐惧。

他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而且还是走到哪搅到哪。

原本圣京四大家的势力分布十分明确。

东厂主内政,晚东商会主经济,君王侧主刑律,白马寺主宗义。

除了白马寺,其他三大家各自为政,互不为敌,但也互不为友。

相互竞争却又不敢铲除对手,以免被捡了便宜。

大家都维持在一个微妙的三角平衡里。

但楚飞黄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这个平衡。

君王侧和东厂,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曹魏延当然知道这是楚飞黄的奸计,想要挑拨圣京四大家的关系。

但他知道也全因他以前就见过楚飞黄,展小春也经常向他报告。

但皇三位不知道啊。

皇三位那天的眼神,分明是想把他东厂杀之而后快。

现如今,楚飞黄还被皇帝安排进了君王侧。

说实话,曹魏延还有那么一点同情君王侧了。

你说你君王侧也是,皇帝给你安排安察使,你乖乖接受监视不就好了?

大不了以后行动低调点嘛。

你非要挑衅皇帝,把派来的三个安察使全杀了。

现在好了吧?

第四个安察使是楚飞黄。

他这么个灾星进了君王侧,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你说你是不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了?

想到这里,再想想平日里,皇三位那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而骄横跋扈的德行。

曹魏延居然还感觉有点暗爽。

得!

为了庆祝楚飞黄这个灾星入住君王侧。

今晚杂家就去月柳町逛逛吧。

“报~”就在这时,一个喧令太监冲了进来。

曹魏延眉宇微蹙:“本督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大声喧哗,何事如此慌张。”

喧令太监跪下道:“回禀督公,晚东商会万金庄掌柜梅梁鑫,求见督公。”

晚东商会?梅梁鑫?

曹魏延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人,立马就想起来。

噢,不就是去年晚东商会招聘的绿林十恶之一嘛?

那个守财奴。

大年三十那天,非说什么三缺一叫本督过去凑一桌跟他们搓麻将。

结果被本督一把十八罗汉清一色打的哭出来,还叫本督爸爸的那个沙雕。

他到今天还欠本督二百五十两没还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干什么?还钱?

没可能吧?

本督可是见过的,他上街买个夜壶都挑实心的买,他会还钱?

想来想去想不通,曹魏延一挥手:“传他进来。”

“喳。”

不一会,果然,穿着青云长衫,手握黄金算盘,瘦如诈尸的梅梁鑫迈入了大堂。

“曹督公。”

“我,这不是梅掌柜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虽然很讨厌这个贪财的瘪三,但曹魏延还是不会忘了场面上的礼仪。

那梅梁鑫却是满面春光,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有喜了。

虽然他老婆前年就被他卖窑子去了。

“哎哟,曹督公又开玩笑,我来还能有什么事嘛。”

说着,他还像哥们一样推了一下曹魏延。

曹魏延一愣,看了一眼被他推过的胸口。

这货干嘛?改变取向了?

“不是,本督警告你啊,有话直说,别动手动脚啊。”

梅梁鑫一听,笑的更灿烂了:“督公真是幽默,咱这么大的生意都做了,现在是自家兄弟了,还分什么彼此啊。”

说着又推了曹魏延一下。

曹魏延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脑残今天奥利给吃多了?抽的什么疯?

“生意?本督什么时候跟你做过生意了?”

“哎哟,督公还装呢?差不多得了哈,兄弟我都快被你骗到了呢。”

“不是,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梅梁鑫,本督警告你,有话说有屁放!”

梅梁鑫一愣,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不少。

“督…督公你这不是开玩笑的吧?你忘了,昨天你派人来我万金庄贷了一笔款,今天在下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钱款数额的啊。”

“贷款?本督什么时候跟你借过钱?你特么还欠本督钱呢!”

梅梁鑫一听,顿时愣住了。

再看曹魏延这德行。

也不像开玩笑啊。

这一瞬,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曹魏延,这事你可不能赖账,白纸黑字一千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事!都够买半个皇宫了,”

曹魏延一听他直呼自己名字,更是怒从心头起。

“你放屁,本督跟你借钱?就你这德行?你小子该不会钻钱眼里,看叉劈了吧?本督看你是做梦梦到本督问你借钱。”

“嗨呀,曹太监,你几个意思?”

梅梁鑫这下怒了:“昨天你东厂督军司副档头楚小龙可是带着你的证身令牌来的!”

“什么楚小龙楚小虫的?本督说没借过就是没借过!梅梁鑫,几日不见,长胆儿了啊?敢来我东厂找茬了?”

梅梁鑫听到这里,脑子这才拐过弯来。

“姓曹的,合着你个没老二的想黑吃黑?”

这话毫无疑问是踩中了曹魏延的痛处。

本就一股莫名其妙的他,此刻暴怒的一掌将桌子拍了个稀碎!

“姓梅的,你说本督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子说你没老二,你聋了?!把老子的一千万两还回来,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靠背的!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

…与此同时…

得到了皇三位的信任后。

今天一大早,为了表达对楚腾达的重视。

皇三位便亲自跟他一起前往贫民区巡逻治安。

整个圣京的治安分为两块。

一块是保龙一族实习生负责,专抓违章上房和无证轻功。

这其实是为了锻炼保龙一族实习生本身的轻功。

而除此以外,所有治安,均由君王侧负责。

而贫民区,一直是圣京最大的痛。

过度发展的城邦,使得一些穷人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

最后,圣京南部一片区域里,便成为了穷人们最后的聚集地,俨然成了一片城中村。

这里的穷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圣京人。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比如强征房屋,疾病,生意失败等等,落入社会底层。

也是繁荣的圣京里,唯一一块贫穷的地方。

脏乱差的贫民区,就像一块结痂,黏附在圣京的土地上。

同时,这里的超高犯罪率,也为君王侧带来了很大的执法压力。

而皇三位之所以带楚腾达过来,就是为了向楚腾达展现他君王侧的武力。

“所有人站好,亲王大人面前,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整装待发的二十几个士兵严厉呵斥。

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街区方才还在为生活忙碌的穷人们,便像赶羊一般,被集中到了空地处。

四五百个穷人,被命令抱着头躲在地上。

而皇三位则昂首挺胸,眼中含笑的看着这群贫民。

“三位兄,这是什么意思?”楚腾达没有表露出不悦。

但一旁的凌萱煌,面纱下的眸子里,却划过一丝反感。

并非反感这些衣衫褴褛,面目肮脏的穷人。

而是反感像这样逼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像看猪一样逼迫他们抱头蹲下这件事本身。

皇三位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圣京每年都有数千起谋财恶性案件,其中凶手是贫民的案例超过五成。

而这贫民区分为十六个街区,有足足三万多人,如果不严加管束,不知会有多少人民遭受他们的毒爪。

腾达老弟,上个月我们又接到一起案件,是城东周员外家被人深夜抢劫,周员外妻子以及七十岁老母被杀,财产被抢走约六十两。

经过我们调查,凶手系贫民所为,您已经加入君王侧了,也同意本王乱世用重典的理念。

那么为表诚意,本王也不需要再隐藏什么,正好借此机会向您展示一下我们君王侧的办案效率。”

办案效率?

楚腾达一愣。

却见皇三位对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得令,拱手接令。

旋即转身走进贫民人群,随手拽住了一个贫民中年妇女的头发,粗暴的将之抓出人群。

那妇女被拽着头发,吃疼之下,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嘴里大喊着大人饶命。

然而那士兵哪里理她,直接将她拖到贫民队伍前列。

紧接着,二话不说……

噗嗤一下。

只见那士兵手起刀落,直接在那妇女脖子上划了一刀。

霎时间,鲜血喷出数丈远。

最前列的贫民被溅的满脸是血。

贫民们顿时流露出惊惧之色。

然而周围的士兵全部拔刀,吓的他们一个都不敢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楚腾达看呆在那。

“唔…咕……”

那妇女拼命捂着脖子,可血依旧从她指缝里拼命渗出。

她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很快瘫倒在地。

割开的喉咙里隐约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翻泡声。

很快,她便在惊惧中没了动静。

前后一分钟不到。

一条生命就像垃圾一样被割舍。

楚腾达和凌萱煌惊呆在了原地。

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杀人?

只见皇三位得意的上前一步,对贫民们说道:“上个月夜闯周员外家的凶手,我希望能自己站出来,或者知情者能够举报。

如果本王找不到凶手,那么休怪本王宁杀错,不放过了!”

皇三位说着,眼中凶狠之色毕露。

聚成一团的贫民们,那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一个个瑟瑟发抖,如砧板之肉般,除了任人宰割,全都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