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一番苦心

“你……”

楚腾达愣住了。

她是认真的。

没有给楚腾达再说话的机会。

凌萱煌的真气再一次暴涨。

苗刀上的力量，达到了惊人的境地！

“呃啊啊啊……”

双手十根掌骨已全部骨折。

楚腾达已达崩溃的边缘。

“怎么了？我才用了两成真气而已，这就撑不住了吗？你那个真气爆发的技巧呢？临界突破是吧？

名字倒是花里胡哨的，快用出来吧。”

“早就在用了啊！！”

楚腾达咬着牙低吼道。

这可是凌萱煌的两成力。

临界突破全身200%，楚腾达早就已经在第一时间用上了。

如若不然，早被她一刀连人带刀劈成了两半。

“是嘛，早就用了啊，那真是对不起，区区廿三穴的修为，只是翻个一两倍，我实在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说着，凌萱煌把脸贴上来，低声道：“你这么弱，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放弃抵抗和盟主的身份，干脆跟我回桃源乡陪师傅一辈子，如何？”

“你……”

凌萱煌的这话，真的让楚腾达怒了。

“这…这个盟主…是我哥…用命…给我的！”

“那又怎么样？”

“师姐…在做上这个盟主…之前，我…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挑大粪的香工！每一天…每天都只能为了活着而活着。”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虽然…这里的大佬性格迥异，有些人脑子也有问题，但是…留在千武宗的，都是希望这个世道能够更好的人！”

“那又如何？”

“现在这么多牛鬼蛇神盯着盟主之位，师姐，如果我让出盟主之位，江湖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楚腾达苦苦支撑着。

他试图说服凌萱煌。

盟主的位置是哥给的。

虽然哥是个人渣。

但想到他那封遗书，还有遗书上的两行泪渍，以及他对自己的请求。

他请求自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盟主。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就算心底讨厌哥，但他既然有这份心意，楚腾达便已做好决定。

就算用楚飞黄的名字活一辈子，这份遗愿，他也要继承下去。

更何况，做了盟主以后，楚腾达才更能了解到这江湖险恶。

东厂也好，点苍派也好。

身居高位也许感觉不到，但在底层生活了十几年的楚腾达非常清楚。

大势力的斗争，必然意味着无数无辜者的死亡。

林苍夫事件和凤栖楼事件。

都让楚腾达深深明白了普通人在江湖斗争中，有多么的弱小。

更让楚腾达明白了，为什么有这么多大佬，明知千武宗落没，却依旧没有脱离千武宗。

为什么盟主不在，大佬们会被东厂怂成孙子。

盟主一声令下，大家却又都愿意玩命？

不光是为了自己能在江湖上活下去。

这些大佬，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份侠义精神，促使他们团结一致。

如果千武宗倒了，武林必将大乱。

而如果自己不做这个盟主。

千武宗必倒！

诚然。

楚腾达做这个盟主，主要是自己不想死。

但这种私心，和对这个江湖负责的责任心，以及履行兄长遗嘱的义务，难道是冲突的吗？

“你可真是善良呢，明明那么怕死，却为了这种理由，要死撑着做这个盟主？”

凌萱煌的语气，愈发冰冷：“圣母吗？”

“只是最基本的善心和责任而已！”

楚腾达斩钉截铁的喝道：“师姐，不要用圣母这两个字去讽刺别人的善良，这种做法太下作了！

如果做人善良且负责，就要被人讽刺为圣母的话，这个世界还是完蛋了比较好！”

“说的不错，做了几天盟主，嘴巴倒是利索不少，但这跟我有关系吗？而且…”

凌萱煌微微抬起左腿。

目光中凶意毕露！

“这种话，从你这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说服力！”

砰！

宛如甩出铁链般的横向鞭腿，重重的抽在楚腾达胸口。

“哇啊啊啊……”

肋骨被抽碎的剧痛传达到大脑的瞬间。

楚腾达张嘴吐出了大口鲜血。

眼中的世界飞速倒退。

凌萱煌轻轻一脚，便将楚腾达抽飞。

“咕…”

半空中楚腾达将木刀狠狠插在擂台石砖空隙中，这才勉强止住了倒飞之势。

单膝跪地。

撑着木刀。

楚腾达大口大口的呕着血。

凌萱煌走上前，冷冷道：“你说的，且不论对错，需知任何信念，都需要斗志去支撑。

而你，没有斗志！

你打不过我，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今天站在你对面的不是我，而是想取你性命的敌人，你觉得说了这些，敌人就会放过你吗？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留手，把胜利拱手相让吗？

你以为…我会把胜利，让给一个连自己生杀大权都掌握不了的弱者吗？”

“呃？！”

楚腾达抬头，愣愣的看着凌萱煌。

她把刀架在楚腾达的脖子上，口吻冰冷的宛如一个陌生人。

“你连我一脚的力量都承受不了，却想要用话语来获得胜利？

如果光靠说就能平息斗争，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大势力斗争而家破人亡。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谓的争斗绝非是善良与邪恶的冲突，更多的是利益的争夺！

在斗争中连主导权都没有的弱者，能维护正道？能主持公理？

简直荒唐可笑！

让我告诉你一件大家都耻于出口的现实：弱者没有任何选择和权力！

全都只能屈服于强者的力量！

也许你所说的善良和责任确实是对的，但你不要以为强者会尊重你的意愿！

这就是现实！

你是从底层爬出来的，你应该明白。

所谓的善良，正道，责任…都是需要力量做原动力的。

做人善良确实是好事，但是！

没有力量的善良不会得到任何尊重！

而你，连斗志都没有！

我现在，可是能一刀砍死你，让你所有的善良和责任都化为乌有，你明白吗？！”

话音戛然而止。

楚腾达呆呆的看着凌萱煌。

从她铿锵有力的话语，还有冰冷的双眼，楚腾达看到了很多。

一个弱小的，年仅六岁的孤儿，被强者抓走，扔进了蛊坑。

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永远只能与自己绝望的悲鸣度日。

没有公理。

没有拯救。

没有未来。

那种感觉，那份绝望。

让人恐怕连想象都做不到吧？

楚腾达明白了。

凌萱煌…

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拆穿自己，毁掉自己。

她是在向楚腾达传达她的心声。

而这一刻，楚腾达读懂了她的心声。

萱儿师姐，这几年，你过的很苦吧？

每日每夜，分分秒秒，都要忍受着蛊毒的折磨。

生命，也被定格了二十四岁的上限。

你…

不希望我走你的老路吧？

斗志，被重新点燃。

楚腾达的双眼，又一次宛如白炽灯般闪烁起红光。

铿锵一声。

中极穴在此刻，被点燃的斗志冲破了。

凌萱煌的一番话。

以及此刻的顿悟，让楚腾达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而就是这一份转变。

被点燃的热血。

将真气都化为了炙热的火流。

中极穴突破。

楚腾达的身上，散发出纯阳的热气。

终于，在压迫到极限的情绪催使下，楚腾达迈入了廿四穴的境界！

锵的一声。

弹开架在脖子上的刀。

楚腾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我们继续吧，萱儿师姐。”

木刀，捏的前所未有的紧。

凌萱煌显然没料到楚腾达会突然站起来。

“这是……”

然而此刻，凌萱煌却是大惊。

这股真气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看到，楚腾达粉碎性骨折的双手，正以惊人的速度痊愈。

刚才一瞬，凌萱煌确实感觉到，楚腾达突破了中极穴，真气得到了增强。

但这股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寒冷，阴森，骇人。

宛如从末节脊椎开始蔓延全身，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要压扁般的沉重寒意。

凌萱煌心头大骇。

楚腾达的真气确实是廿四穴。

但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宛如实质。

却绝对不是廿四穴武者能有的。

这种压迫感，凌萱煌这辈子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三年前，师傅天机子去拜访南海通神窟元婴真人时，凌萱煌就感受过这种威压。

不。

此刻楚腾达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比元婴真人还要强。

这是…

这是意通八脉的存在才能有的威压。

再看楚腾达。

双目宛如白炽灯般，时红时黑。

好像楚腾达还是那个楚腾达，但内部的魂魄，被某个神秘的大能覆盖了。

这是…什么？！

又来了！

楚腾达此刻已不知所措。

每次自己情绪高亢的时候，都会涌现出的这个意识。

这是何等血腥，充满暴力的意识。

前一次，楚腾达因为结束战斗而勉强压制住了。

然而这一次。

不行…要…要晕了。

楚腾达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篡夺。

与此同时。

从外界看，楚腾达的外貌无比骇人。

血红的纯阳真气，正慢慢向着不祥的纯黑迈进。

砰的一声。

凌萱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连楚腾达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竟违背自我意识的，宛如被托管了一样，自动发起了攻击。

楚腾达，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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