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大悲寺复读机
“唵~嘛呢叭咪吽~嘛呢叭咪吽……”
咚咚咚咚…叮
清净的佛堂里，木鱼声，诵经声，还有偶尔夹杂一下的金锣声，都很有规律。
虽然嘈杂，但听着这些声音，反而会让人感觉安逸。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佛教清素的味道。
经房里，楚腾达吊着死鱼眼，跟眼前三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老和尚，对视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
三人正是目前大悲寺的三位方丈！
神法主持，神语方丈，和神言方丈。
楚腾达的脸颊肉在抽动着。
真特么像啊！
这三位方丈，不仅德高望重，还是大悲寺里武功最高的三人。
同时，也是楚腾达最不想见的人！
原因无他，这三位方丈…是三胞胎。
每次看到他们，楚腾达就会有看到三个克隆人的错觉。
要说这三方丈，倒也不是完全一样，辨认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眉毛。
神法是长寿眉，神语是海苔眉，神言则是一字眉。
千武宗由六大宗门，二十七大派，一百一十五小派组成。
大悲寺便是六大宗之一，名列第三。
要说这大悲寺，可不简单。
江湖上帮会门派宗门的区别，在于其坐镇最强者的实力。
一脉为帮，二脉为派，三脉为宗，四脉为宫，五脉为教。
而大悲寺寺内俗家和内门弟子共计两万。
光一脉武者，就有足足六百余人！
二脉武者也不在少数。
更牛逼的是，一般宗门只有一名三脉武者，而大悲寺有足足四名。
眼前三位方丈便是其中之三。
还有一人是大悲寺的首席弟子，目前任掌钟一职，一般不会出面。
由此，可见大悲寺作为千年老宗的底蕴，比之不少实力稍弱的宫门，都不遑多让。
望着三位方丈，楚腾达此刻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只有恼怒。
良久，楚腾达略有不满的开口道。
“听说，厚岩五尺是你们师弟？”
三位方丈面不改色，与其说是老僧入定，倒不如说他们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们手上拨着念珠，那真的和圆寂了没什么两样。
良久，一字眉的神言开口了。
“盟主这次来，所谓何事？”
楚腾达眉角抽了一下。
“喂，是我在问你们话，别用提问来回答提问。”
“没错，戒贪…也就是盟主所说的厚岩五尺，正是老衲的师弟，此人为祸江湖，我大悲寺，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神言倒也没有否认，说的干脆。
旁边海苔眉的神语叹道：“大师兄说的对。”
神法主持闭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说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听到这里，楚腾达心里憋的火更旺了。
这，也正是今天楚腾达找上大悲寺的原因！
“昨晚我让影武者查资料发现，前两次对厚岩五尺的围捕，你们大悲寺都以斋戒为由推脱，导致围捕人手严重不足。
后来根据调查发现，厚岩五尺曾在你们大悲寺为扫地僧八年！法号戒贪。
他还是前任主持，你们的师傅，妙法主持的弟子！
也就是说，厚岩五尺是你们三人的师弟！此人现在为祸江湖，投奔点苍派，助纣为虐。
还给我们千武宗惹上了东厂这么大的麻烦，你们大悲寺为何不参与围捕？”
神言的一字眉微微颤了一下。
良久，他长叹道：“此事并非老衲不想管，不去抓捕戒贪，实非老衲本愿，实乃不得已啊。
捉拿戒贪一事，大悲寺不会出手，也无法出手，还请盟主……见谅。”
旁边海苔眉的神语叹道：“大师兄说的对。”
神法主持闭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说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瞥了一眼神语和神法，楚腾达继续说道。
“出家人不当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吗？南云大理国点苍派潜藏暗处，为祸江湖。
前两次若你们能出手，早已将其捉拿归案！哪能让他至今还逍遥法外？”
神言拨弄念珠的拇指停下了。
“盟主言重了，戒贪再恶，不过一小小飞贼，当今乱世，朝政糜烂，江湖上的事都得江湖人自己判断是非对错。
这世道，大奸大恶之人多了去了，盟主何必拘泥于戒贪一人？若是其他乱臣贼子，我大悲寺，自然当仁不让。”
“大师兄说的对。”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你们到底是大悲寺方丈，还是大悲寺复读机啊？
楚腾达一恼火，拍桌喝道。
“千武宗奉皇命镇江湖，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贼不镇，何以镇江湖？”
三位方丈却没有回答，颇有一副任你说，老子就不出手，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楚腾达额头青筋暴起。
见他们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深吸好几口气，楚腾达这才说道。
“既然三位方丈不肯出手，那么，就请你们大悲寺退出我千武宗！”
此话一出，三位方丈顿时双目一睁。
“盟主，您…您说什么？”
神言至始至终都冷静的面庞，终于渗出了些微冷汗，不置可否的望向楚腾达。
你已经听到了。
楚腾达的眼睛在诠释着这句话。
“盟主，我大悲寺乃千武宗六大宗门之一，您要除去我们大悲寺的名分？”
神言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圣元朝内东厂虽是一大势力，但绝非一家独大。
相比之下，帮派门派，乃至宗门，都太过于势单力薄。
无数势力对这些江湖门派觊觎已久。
那些不愿被吸收的门派宗门，为求自保，才会选择抱团取暖得方式，成立千武宗。
大悲寺虽大，但说到底在顶层势力眼里，也只是一块肥肉。
如果脱离千武宗，那些大势力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问询而来，将大悲寺吃干抹净。
“我…我们大悲寺乃千武宗六宗之一，盟主大人这么做，千武宗也会元气大伤，您就不怕……”
“踢掉一个只能拿来看的宗门，何来元气大伤一说？”
楚腾达喝道：“千武宗为何而立？团结才有力量。
若六大宗门，二十七派，一百一十五帮，人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千武宗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更何况，厚岩五尺还是你们大悲寺的人。
你们连自家门前雪都不扫，还指望千武宗其他门派帮你们擦屁股？！
三位方丈，你们都是江湖前辈，本来这话不该由晚辈来说。
但你们参悟佛法一生，也许佛经你们参透了，这有句话，你们却还没参透！”
神言，神法，神语，三位方丈愣愣的仰视楚腾达。
良久，神言才问道：“什么话？”
“不受约束，便不受保护！”
没错，千武宗的力量，完全来源于加入其中的大宗大派。
看似是那上百的宗门门派成就了今天的千武宗。
但，这上百的宗门门派之所以能立于江湖，又何尝不是受了千武宗的庇护。
规矩就是规矩！
人要守规矩，门派也要守规矩，位于上位的宗门，更要守规矩。
“《六国论》里有这么一句话。
今献祭一人，明献祭五人，得一夕安寝。然起视四境，魔神已至矣。
三位方丈，千武宗宗规不能乱，晚辈最近筹划再对厚岩五尺进行一次围捕。
若你们不参与，请恕晚辈只能将大悲寺从千武宗除名，否则无法给这江湖中人一个交代！”
话到此处。
三位方丈纷纷低下了头，面露难堪。
良久，神言长叹一口气。
“盟主有所不知，大悲寺不出手，这其中渊源颇深，还请盟主，给老衲一宿考虑，明日一早，便给您答复，不知可否？”
“可以！”
楚腾达说完，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旋即，将茶杯倒扣于桌前。
其中意味，懂的人自然懂。
旋即留下一句：“三位方丈留步，晚辈先行告退。”便转身离去。
望着楚腾达的背影。
神言再看看桌上倒扣的茶杯。
良久，神言道：
“飞黄变了，他以前只是一个热血昏头的少年。
但自被点苍派暗杀归来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旁边的神语说道：“大破大立，也许是那场危机点醒了他。”
神言苦笑着摇摇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十八岁的少年都能意识到肩膀上的责任。
我们这一身老骨头，难道还要浑浑噩噩下去，把上一代的烂摊子留给江湖晚辈吗？”
说完，神言伸手，将倒扣的茶杯摆正。
答案，此刻已经明了。
神语见状，也是明白过来，苦笑着说了一句：“大师兄说的对啊。”
一旁的神法依旧闭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只是这次，他的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幽幽开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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