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剑意

“你且看这一线天。”

老道人带着李尘,缓步走出一线天,蓦然回首,指着那道笔直悠长的峡谷:“李尘,你看到了什么?”

“别急着回答我,用你的心去看,而不是你的眼睛。”老道人伸手,制止了李尘即将出口的话语,负手而立,古旧道袍,迎风飞舞。

李尘有些疑惑,转身定定地看着一线天。

一线天,深度足足达到了三百余米,长度更加是达到了三千多米,周围悬崖峭壁,宛如刀削斧刻,光滑平整,只有几株杂树几颗小草,艰难地镶嵌在两边的崖壁之上。

青苔丛生,站在一线天之中,李尘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出了一线天,这么近距离纵观一线天,李尘却感觉到了一股古朴沧桑的味道,迎面而来。

不对,不仅仅是沧桑的气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股凌厉的……剑意?

李尘耸然动容,按照老道人的话,闭上了眼睛,精神力散开,跟周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用心眼,去纵观一线天。

李尘这一站,便是七天七夜,第八天天明,一缕阳光刺破天际,将漫天的黑幕撕开了一道裂缝,光辉霎时照耀整片大陆。

李尘终于抬手,他的手中,并没有剑,但是在他手扬起的瞬间,天地源能开始疯狂涌动。

单掌竖直劈落,一道天地源能凝聚而成的长剑,骤然亮起,宛如一道闪电,一闪即逝。

天地恢复清明,李尘的前面,一切如常,那一道闪耀的长剑落下,并没有给周围的山石草木,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老道人却是满脸的笑容,看着李尘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再度闭上了眼睛,许久,才慢慢张开。

看到李尘张开的眼睛之中,一道闪电悄然滑过,老道人的那张老脸,笑得更是如同一朵灿烂盛开的菊花:“悟了?”

“悟了。”

李尘缓缓点头,抬眼看着一线天,心情却没有他脸色那么平静。

这七天七夜,他看似一动不动,但是他在心里,已经不知道演示了多少遍,直到刚才,那一缕阳光刺破天幕的震撼,才让他隐隐约约抓住了这一剑的精髓。

“这一线天,乃是因为剑道大能一剑留下的,他将这一式破天的剑意,存留其中,后世剑修,参悟一线天,悟出破天剑意的人着实不少,只不过,因为末法时代的降临,修士越来越少,才导致了这一线天,化为了一处观赏之地,实在是有违那位剑道大能,为后辈开山的意愿。”老道人看着一线天,唏嘘不已,何止一线天的破天剑意?从古至今,有多少法门,流失在了洪洪长流之中?

李尘闻言,对于那位剑道大能,生出了几分敬佩之色,不仅仅是敬佩他的修为高绝,更加是在敬佩他的开阔的胸襟。

“为后世剑修开路,这位前辈,的确令人尊敬。”李尘喃喃自语,这七天七夜,他并没有领悟到任何的剑招剑势,他只是领悟到了一丝剑意,那是一种势要将天地破开的无上锋锐剑意!

破天破天,果然名不虚传。

“李尘,我带你来一线天,不仅仅是希望你能领悟破天剑意。”老道人的语气变得深长起来:“破天剑意,的确锋锐,无人能挡,却少了一丝柔和,要知道,天地万物皆分阴阳,唯有阴阳相济,才能不死不灭,这也是我阴阳宗的宗旨,破天剑意锋锐是够了,但是扫了一丝柔和,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必折的下场。”

“你不能只修破天剑意,我只是希望破天剑意能够成为一柄长剑,帮你破开眼前的迷障,让你看到剑道的精髓。”老道人说着,突然伸手,右手剑指,猛地一指李尘的额头。

李尘如遭雷击,身体动弹不得,浑身气机,流转懈怠,四座道台,颤颤巍巍,巍峨天宫,摇摇欲坠。

汗水,顷刻从李尘的身上弥漫而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柄绝世杀剑,顶住了咽喉,不敢有一丝丝的异动。

老道人撤去剑指,李尘如获大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着老道人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感觉如何。”老道人平声静气地问道。

李尘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刚才的感觉,嘴唇微张:“如同长剑指喉却身陷泥潭,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浑身气机无法流转。”

“很好,那你再试试这个!”

老道人突然再度出手,依然是一道剑指,直刺李尘的眉心!

李尘大惊失色,他感觉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那一股锋锐,让他的眉心刺痛,他不敢犹豫,虽然相信老道人不会杀他,但是却也不敢赌上一把,神行百步运转,仓皇而退。

“轰!”

李尘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声炸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倒撞在崖壁之上,阴阳双剑瞬间闪现而出,一脸警惕地看着老道人。

“感觉如何?”

老道人依然平心静气,收起剑指,问道。

李尘有些狐疑,跟着,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再次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缓缓开口:“杀机盎然,有一往无前之气势,有一剑刺穿一切的锋锐。”

“刚才我两道剑意,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强?”老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有领悟到了剑意的人,才能感受到别人的剑意,否则的话,就算遭遇到了剑意,也只是心神被夺而已,根本就感受不到剑意之中蕴含的剑道。

“后面!”

李尘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睛也张了开来:“后面这道剑意,跟破天剑意有几分相似,都有着剑修的铮铮剑骨和无上锋锐,杀伤力不是前一种剑意能够比拟的!”

李尘擦了擦眉心上的一点血迹,依然还有些心有余悸,老道人的剑意,虽然比不得破天剑意,但是,一线天的破天剑意,历尽岁月,消散得已经七七八八,感官起来,在锋锐的程度上,自然比不上老道人亲手施展的剑意了。

李尘的回答,并没有让老道人感觉到意外,他只是微微一笑:“那你觉得,如果我真的对你下杀手的话,你会死在第一道剑意之下还是第二道剑意之下?”

李尘一愣,第一道剑意,让他生出了无法力敌的感觉,虽然那一道剑意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强绝的杀伤力,但是他却避无可避。

而第二道剑意,虽然充满了爆发力穿透力,可是,自己毕竟能够出手!

为什么?

为什么第一道剑意的杀伤力明显不如第二道,为什么自己感觉起来,自己更加愿意面对第二道剑意而不是第一道呢?

“第二道剑意,我是十七岁那年,观一线天所悟,我将其命名为破晓剑意,取阳光刺破夜幕的那一锋锐气势。”老道人胡须微笑:“而第二道剑意,则是我成功晋升道台天人合一之后,在大灾变之时,观水火无情之时而碰巧领悟的剑意,我将其命名为水火剑意,取水之阴柔,取火之阳刚,无孔不入,无物不催。”

“你可明白了?”老道人说完,笑眯眯地打量着李尘。

李尘沉思,许久,才缓缓点头:“水火也可以视为阴阳,水阴柔有余却阳刚不足,火阳刚有余却阴柔不足,只有水的无孔不入,杀伤力太小,只有火却是杀伤力强却无持久之力,只有水火相容,才能阴阳相济,虽然两者的优势大打折扣,却弥补了两者的短处,让水有了滔天之势,也让火有了绵延不休的气机。”

“果然好悟性。”老道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不是剑修,不修本命飞剑,剑意不过是随手而悟,并没有深入追寻,所以无论是我的破晓剑意还是水火剑意,都只是小成而已,真正的水火剑意,不但不会让水影响火的爆发力,也不会让火影响水的绵延不尽之力,那才是真正的阴阳相济。”

李尘听得暗暗咂舌,不是剑修,却悟得两种剑意,这个老道人,也太强了吧?

如果李尘知道,这个老道人是阴阳宗近五千来的最强天才,在大灾变之前的末法时代就已经修成道台成就小道巅峰的话,就不会如此感叹了。

“修剑要修意,剑意便是长剑的意愿,破天剑意用阳剑施展,自然威力无穷,但是你还有阴剑,你得悟出一种适合阴剑的剑意,才能去悟阴阳相济的奥秘。”老道人拍了拍李尘的肩膀:“这一点,我也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尘点了点头,虽然老道人并没有给他什么强绝的秘籍,也没有教他什么强大的剑技,但是,他却告诉了自己,自己以后修行的方向。

“对了,你会太极剑盾,难不成,两部阴阳剑诀,你都得到了?”老道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不错,阴阳剑诀上下两部,我都已经得到。”李尘也没有隐瞒,面对阴阳宗的宗主,隐瞒这些有个毛线意义?

“哦,该死!当初我就应该毁掉阴阳剑诀上半部的!”老道人闻言,一脸的懊恼,跺脚谩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