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剥皮迷案（三）

月黑风高，人影婆娑，罗德一行人的工作还没结束。

焚尸炉前，副主教——伊罗兰正为这些死者祷告祈福，因为受难之神教会有一个重要的仪式叫做「临终皈依」。

他们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认为一个生命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真正明白受难之神的伟大！

因此他们会向临死之人宣扬自己的教义，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认可伊尔马特的崇高理念（并不需要他们改信伊尔马特。）

尽管这些人都已经死亡了，但伊罗兰还是要为他们进行这种仪式，因为「临终皈依」的声音能穿透生死的隔阂，为亡者所听到。

邪教徒们用污秽的法术玷污了他们的尸体，使他们的灵魂难以前往神国。

这些迷途的羔羊必须再一次聆听神灵的福音，才有机会摆脱深渊或地狱的控制，回归各自神灵的怀抱。

伊罗兰一遍遍的宣读着受难之神的教义，借着神术的力量去涤荡这些被亵渎的尸体：

“去帮助世界上所有的伤者、弱者和穷困之人，为他人承担苦难是最神圣的举动！”

“如果你为他人受苦，伊尔马特将赐予会你支撑下去的勇气与力量。”

“不论受到何种痛苦与危险，都要坚守正确的原则毫不动摇。为了正确的信念而死是光荣的事！”

罗德听着受难之神的教义不置可否，一位神明的教义是否正确不是他能评判的。

他只用知道，不计利益去安葬这些受难者的牧师是伊尔马特信徒就够了。

而伊罗兰随身携带的圣典静静浮在空中，没有任何法术波动，却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不断的环绕在炉子周围，从不间断。

很快无皮尸体不复死去时的狰狞模样，应该是「临终皈依」仪式起效了。

这些重归于平静的亡者，避免了堕落的命运，又能重新前往神国。

但伊罗兰副主教脸上的可不见喜色，因为愿意放下仇恨的亡者太少。

太部分的尸体还是保持生前的恐怖模样，面部扭曲，四肢折断，显然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伊罗兰毫无办法，他不知道这些人生前遭受了多大的折磨，也没资格勒令他们放下仇恨。

他只能做到让那些看开的亡者回归神国，而剩下的这些人恐怕只会堕落到下层位面，成为恶魔或魔鬼的养料。

最终咬牙下令：

“都烧了吧！”

罗德通过神力，看着这些受难者的躯体被焚烧后，灵魂只能四处飘荡。

有些会飘入星空，由死神引渡进行审判，最后在神使的接应下到达各自的神国；

而剩下的罗德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没有任何未来的黑暗。

这一刻，他明白了副主教伊罗兰心中的无奈。

……

官方请来的医生和自愿到这里来的伊尔马特牧师，将尸体一一扔进了炉子。

尔后又领取起汤剂饮下，避免染病，毕竟长期接触死者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投入火炉中，浇上油后滋滋作响，不久后就都化作灰烬，用扫帚一一扫出炉底。

一个胆小的糟鼻子看着这由人到灰的一幕，不禁颤声道：

“伊罗兰副主教，这样的事情会结束吗？我当初学医是希望救人，但这两天接触的尸体或许比我这辈子能救的人都多。”

“是啊，我们学会治病救人要花上数年，而邪教徒们杀人血祭或许只需要短短的一晚。”

其他几个人一听到糟鼻子的这话，立刻都附和起来，这些天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

就连那些伊尔马特的牧师也开始动摇起来，他们按照神的教义前来，但神灵没有给他们任何启示。

只是将这惨淡的真相展示给他们看，却不会告诉他们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办法。

因为伊尔马特只是受难之神，正义不是祂的神职，祂无权干涉。

伊罗兰主教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这么年来早就见过了无数迷茫的信徒，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他只是盯着这群年轻人瞧了一会，又继续抚摸了一下掌中的圣徽为亡者们祷告。

只待众人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缓缓开口道：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几个人一听到主教发话，以为他要主持公道，立刻抒发起心中的愤慨，这些天可是让他们瘪了一肚子火。

“当然是查找真凶，我们努力这几天可不是没有结果。我发现，很多尸体都是从鳕鱼之家的下水道中冲出来的，这事情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没错，我可知道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表面上做着生意，其实背地里就是盗贼们的老巢。”

“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开干，只要掀了那个鬼地方，保证能查出什么线索。”

不待罗德引导现场的情绪，这些人就把怒火发泄到盗贼工会上。

当然这也得益于这些天，罗德有意无意的把众人往鳕鱼之家引，他们想不发现线索都难。

有这帮伊尔马特的信徒顶着前面，自己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伊罗兰依旧老神在在，似乎还没从拯救亡者失败的阴影中缓过来：

“官方昨天就查封了鳕鱼之家。”

一伙人听到副主教给出了这么一个劲爆消息，立刻炸开了锅。

糟鼻子仿佛受到了鼓舞，激动的问道：

“那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就是那群小偷们干的，对吧！”

每个人脸上的激动都表露无遗，正义得到贯彻的激动充斥了每个人的心里。

但紧接着伊罗兰就给他们泼了一瓢凉水。

“今天早上就把鳕鱼之家的人都放了。”

糟鼻子浑身一个冷颤，即使是盛夏的也阻挡不了心中的寒意，手中铲灰的铁钎一滑，结果砸到了自己的脚上，痛的大叫起来。

他一边惨叫一边咆哮道：

“为什么？这背后一定有黑幕！他们肯定买通了城主派出的调查团。”

说完就抱着伊罗兰主教的大腿痛哭起来，几个人连忙上前劝他息怒，不要顶撞了副主教，他这才情绪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