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送瘟神

是夜，永乐大炮终于定型的消息，就出现在了朱棣的御案之上。

于是，翌日的早朝，罕见的结束的很早，这让满朝文武都有点不适应。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跑没影了。

“父皇，您看这就是定型之后的永乐大炮，经过严格的测试之后，各项参数都达到了预计的要求。现在只要父皇您点一头，就可以马上批量生产了。”

朱高煦指着一门无限接近于后世十二磅拿破仑炮的青铜大炮，对着朱棣解说道。

所谓殊途同归，最终的产品和他记忆之中的样子，终于是差不多了。

“只是，想要大规模生产的话，那还得等等，毕竟咱们缺铜啊！”

顿了下，朱高煦最终还是把这个现实的问题说了出来，除非他老子把这个问题给他解决了。

万一皇帝老子狮子大开口，他可是满足不了的。

没有理会朱高煦的话语，朱棣的目光已经被眼前的这门永乐大炮深深地吸引住了。

知道皇帝陛下要看大炮，即使是木讷的毕中也是知道轻重的，早就领着人把这门试验过后存留下来的永乐大炮，从内到外擦拭得干干净净的！

抚摸着炮身上面一体铸造的永乐大炮四个冰冷的大字，朱棣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那一日，当他看到炮口喷涌而出的弹丸击打在城墙上、在被绑着的羊群之中横扫而过的时候，他知道这是属于、也必将是属于他的时代！

超越秦皇汉武，从此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从冰冷的青铜炮身，到木制的炮架，朱棣没有放过一寸的地方。

“回父皇，还有一事需要您决定！”

看到朱棣的手已经摸到了炮架子上，朱高煦脑子一转，想到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眼前的这门已经定型的永乐大炮，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千把斤的青铜炮身，三百来斤的炮架。

青铜炮身就不多说了，这里说一下炮架，结构其实很简单，比之四轮马车要简单上许多。

大致可分成车轮、主轴、炮尾架和俯仰装置四大部分。

其中，除了俯仰装置是钢铁部件之外，其他部分大都使用硬木制成。

“嗯，你说！”

朱棣头也不抬地说道，若不是这东西是朱高煦造的，敢这个时候打扰他的话，一顿数落是少不了的。

“父皇，想必，您也注意到了。因为永乐大炮发射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这些力量全靠炮架吸收，所以这炮架使用的木材是桦木。只有这类硬木才能够保证炮架的坚固性，否则，开不了几炮就会被震散了！”

朱高煦上前两步，来到朱棣的身边，指着炮架解释道。

想了想当日的场景，朱棣收回抚摸大炮的手，转而抚摸着胡须，点点头。

“不错，确实是如此，那一定要造结实了才好！”

看到朱棣的反应，朱高煦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戏。

马上说道：“只是像桦木这类硬木，儿臣调查之后发现，经过几千年的砍伐，目前分布最多的地方就是原来辽皇叔、宁皇叔的封国那里，只是现在……”

“哦，果真如此？”

朱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可是知道，这小子是越来越滑头了。

“父皇，这事您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儿臣哪敢乱说啊！”

朱高煦赶紧叫屈，一副被伤害了的样子。

“哦，那你想让为父做什么呢？”

朱棣不置可否，没有在这个问题之上纠缠，就像他说的，到时候找个人问问就清楚了。

“儿臣希望父皇到时给老三一道旨意，让他派兵保证这类木材的供应，再加上儿臣在云南开采铜矿，相信到时候永乐大炮就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这永乐大炮，配上燧发枪，这世上谁还是我大明的一合之敌！”

凭啥自己累死累活的，朱老三却是去北平享福，朱高煦才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呢。

这些天一直在家猫着，连秦淮河都不去逛的朱高燧，却是没有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本来对朱高煦的话已经信了七七八八的朱棣，听完他这个提议，一下子是百分百的相信了。

很明显，这是看不得朱高燧清闲啊。

“哦，你这个提议不错，老三长大了，也该学着替为父分担一些了！”

没有被朱高煦的大话所干扰，朱棣总算是把目光从永乐大炮上收了回来，转过头，扫了一眼朱高煦，缓缓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父皇圣明！”

看到挖坑成功，朱高煦连忙开口道。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意图，那就是保证大明对东北地区的控制，若是没有长久利益存在的话，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啊！

“好了，既然这大炮成了，那朕也履行当初的诺言，你自己选个日子离京就藩吧。不过，为父觉得最好过了中秋再走，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好，别伤了你母后的心！”

点点头，朱棣抚摸着胡须，过了一会才重新开口道。

总算等到了父皇准许的朱高煦，内心之中大喜过望，不过朱棣紧接着说出的话语，让他有种莫名的感动，是啊，他们都是一家人啊！

“是，父皇，那儿臣就过了十五再出发，咱们一家子也好好的团聚一下！”

“嗯，那就这么定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得回宫了。还有好多奏折等着朕批阅，这永乐大炮的生产，就交给你了！还有，把这门大炮给为父送到乾清宫里，这大炮，为父是越看越喜欢呐！”

从朱高煦这儿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朱棣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安排了几句就要回宫，最后更是把这门大炮给“顺”走了！

被父皇这个“荒唐”的决定搞得目瞪口呆的朱高煦，等到朱棣都转身走了几步之后，这才恢复了过来，赶紧弯腰行礼！

“儿臣遵旨，恭送父皇！”

等到朱棣被簇拥的身影消失不见，朱高煦这才直起了腰板，扭过身子，看着一尘不染的永乐大炮发出了苦笑！

“父皇，您老人家难道是要炮打紫禁城吗？”

可惜，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去开口询问。

“好了，都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门大炮收拾好了，等会儿还要送进宫里去呢！”

扫了一眼周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众人，朱高煦大声地吩咐道。

等到他们动了起来之后，朱高煦这才转过身，看了眼正小心翼翼走过来的庞富贵。

“庞富贵，刚才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虽然现在铜料不多，但是呢，这生产还是要开始的，务必保证工匠们的技艺都熟练起来。别到时候原料足够了，你这边却掉了链子，万一陛下发了火，即使是本王也保不住你啊！”

既然现在永乐大炮已经定型了，客串了一把“专家”的朱高煦，也就功成身退了，至于剩下的生产一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庞富贵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就像被他派出去主持全国罪犯“收集”工作的杨士奇，这段时间也是干的有模有样。

身为汉王，他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就行了。

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的话，一来他不准备做“诸葛亮”，二来，他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殿下放心，属下就是瘦上十斤，也会保证好永乐大炮的生成，绝对不会给殿下您丢脸的！”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庞富贵一脸自信的保证道。

“好，交给你，本王很放心！”

上前一步，朱高煦忍住笑，拍着庞富贵宽厚的肩膀，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这可不是收买人心，交给庞富贵的事情，他的确是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从来都是保质保量地完成，最关键的是一直以来，对朱高煦都是忠心耿耿的。

不该拿的钱，从来不往自己腰包里面放一分——真是个好下属啊！

“还有，既然这永乐大炮已经提前那么长时间，就完成了定型，本王之前给他们的许诺也要兑现了，还有你的奖励。这些，你抓紧时间报上来，没问题的话就赶紧发下去，让他们也好好得过一个中秋节！”

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着把这门永乐大炮裹上炮衣的一众工匠，朱高煦接着对庞富贵吩咐道。

这项目既然已经完成了，那奖励也就不能拖拖拉拉的，他差钱吗？

“是，殿下，只是属下那份，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毕竟这个项目属下也没有出多少力！”

庞富贵赶紧答应下来，然后把他的那份想要退辞掉。

“呵，这都是按照早就订立好的规章来办，该你的就是你的。再说了，这段时间的搬迁，你也辛苦了，行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

朱高煦摆摆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多谢殿下！”

果然，庞富贵一脸感激地说道。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本王这就去给陛下送大炮了。”

就这他们说话的功夫，这门永乐大炮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马匹牵引的问题，这会儿，只要套上马匹就能够直接拉着跑了。

“殿下，让属下送送您吧！”

“算了，你赶紧忙去吧，本王又不是现在就去往云南，矫情什么！走了，老六！”

“恭送殿下！”

……

等到这门大炮摆在了乾清宫大门一侧，相互对视了一眼，父子两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光顾着高兴了，如果就摆上一门的话，这看着不舒服啊！

于是，朱高煦又赶紧命人送来了之前测试的一门，先这么用着，等到时候在换掉。

这两门大炮往朱棣这里一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到。

很快，永乐大炮已经定型生产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随着消息的传播，朱棣这几天是不得安生呐。

尤其是那些勋贵武将们，有事没事的就来朱棣这里请安奏事。

只是，走得时候却是在俩门大炮那里流连忘返，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的。

若不是这些人都是跟随着朱棣靖难的老人了，把这永乐大炮当宝贝的朱棣早就命人把他们轰走了！

其实，他们前来看大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有关新式部队的事情。

随着批给朱高煦王府护卫军，那一卫火器部队装备齐全，燧发枪终于要开始装备其他部队了，随着消息的传出，这些人开始了争抢较量！

因为搬迁完毕，总算释放出产能的皇家军工厂，现在能够以每日百杆的速度制造着燧发枪！

看似不少了，但是与全国那一两百万的军队一比较，那就是杯水车薪了。

所以，谁先换装，谁后换装，那就是个问题了。

不是朱高煦不像增加产量，实在是熟练的工匠就那么多，那两个局的熟练工匠差不多快被庞富贵给挖空了。

再说了，这大明皇家军工厂可不是朝廷的，生产出来的燧发枪朝廷可是要掏银子的，即使是装备给朱高煦这支护卫军的，也是朝廷买的单。

别说他没有那么多现钱，就是有，他也不会自掏腰包的。

不然，这支护卫军岂不是就成了你朱高煦的私军了？

这个大帽子，朱高煦是不准备戴，也戴不起！

所以，为了朝廷不至于财政崩溃，朱高煦还是比较喜欢细水长流，慢慢来呗！

等到给父皇把那门大炮给换了新的，朱高煦再一次的当起了“宅男”王爷，直接是大门不出了，对于接踵而至的应酬，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的也都是不敢喝多！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希望闹出什么是非出来。

……

“好了，大哥，你赶紧去送送三弟吧，别让别人说闲话。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壑儿就交给你了，该罚的罚、该骂就骂！”

朱高煦推了推大哥，用眼神点了下另一边的朱高燧，这种场合做老大的可不能厚此薄彼的，最后才想起来朱瞻壑，赶紧交代了两句！

在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欢快的中秋后——至少表明上是如此，生怕节外生枝的朱高煦，也就选择了立刻开赴云南！

因为朱棣的特许，这会儿，一大堆人正给他们两个王爷送行呢。

看着人群中脸色各异的表情，朱高煦恶意的猜想：怕不是想要高歌一曲“送瘟神”吧！

看到太子去了另一边，勋贵武将们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相比那些文官，以邱福、朱能等人为首的勋贵们却是依依不舍，朱能开口说道。

“殿下，你这一走，就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哈哈，我说诸位，这西南、北边可都不太平啊，只要是战事一起，岂能少得了本王，说不得，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呢！”

朱高煦哈哈一笑，居然装起了神棍。

“哈哈，殿下说得也对，您可是咱们的大明的‘战神’啊！”

邱福一听，也是乐了，言之有理啊。

真要打大仗的话，还真少不了的他朱高煦，那些威名可是打出来，不是吹出来的！

这也是为何，他们这些人选择支持他的最主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