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楼
114年后龙骨城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人们每天总是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而起床永远是最痛苦的事，想再赖一下床的时候，再看看床头柜上的钟，时间不够了，于是只好赶紧穿好衣服匆忙洗漱后，冲向地铁站。每当这个时候，龙骨城的地铁站里总是人头攒动，空气憋闷。徐小伟好不容易才挤上地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罐头里的一条沙丁鱼。
贯运科技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资深程序员胡貌堂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他已经泡了一杯茶坐在了电脑前，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项目经理章鹏坐在靠窗的位置玩着手机；负责软件测试的吴音正在准备测试用例；服务器运维工程师顾得轩坐在小角落里，一句话也没有。
徐小伟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办公室，他抬头看了看钟，现在是早上八点半，谢天谢地，没有迟到，他和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听说缪勇准备回老家了，你接下来打算住在哪？”章鹏假装用关切的口气问道，徐小伟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还没想好。”
“是吗？”章鹏的口气异常冰冷，“要不住员工宿舍来？免费的。”
“不用了，谢谢，我打算自己找房子住。”徐小伟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他十分后悔踏上码农的道路。缪勇和他曾经是同班同学，在大学的实习期，他俩一起租在了一处郊区的公寓里，那里离公司比较远，幸运的是，有直达的地铁。
他们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告诉他们只要负责后端的工作，前端的事不需要他们操心，最重要的是面试官声称贯运科技和世界著名的500强企业万世商业机器公司有合作，前途无量。但由于他俩没有毕业证，所以贯运科技让他们先实习3个月，再试用3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但是一想到今后有机会去万世商业发展，他俩稍有不甘地签下了合同。
但是等他们正常工作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后端和前端都要他们写，面对那些恶心的前端代码，缪勇不止一次地发过牢骚。虽然公司确实与万世商业的客户有合作，但主要从事劳务派遣性质的工作。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用的系统框架居然还是15年前的，一个普通的项目打个包通常只要20MB，但是他们的项目打完包后有500MB。缪勇嫌这些代码太过冗余，他稍稍做了一些精简，最终的结果就像是触发了一颗反物质炸弹，上线后系统直接崩溃。为此，章鹏冷嘲热讽地将他骂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突破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嘿嘿嘿……”胡貌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了出来，他曾经租住在“免费”的员工宿舍里，那个八人合住的小单间，每天都要遭受蚊虫的侵扰，忍受无法言喻的臭味。
章鹏气冲冲地瞪了胡貌堂一眼，胡貌堂的笑声戛然而止，坐在小角落里的顾得轩突然问道；“你对租房有什么要求吗？”
“便宜，离公司近点。”徐小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但是面积不算大，只有40平方，只不过……有点老，我以前住过几个月。”
“小一点没关系，只要便宜就行了。”
“好的，下班后我带你去看看吧！”
“请问……那里多少钱一个月啊？”
“400元。”
接下来的一天，徐小伟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家，他代码都没写多少，所幸的是距离项目上线还有一个多月，他不用留下来加班。下班后，顾得轩带着他来到了距离公司只有三公里的一个城中村，他们老远地就看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筒子楼。
这栋建筑物有5层楼，每层楼有12个房间，远远看去就像是以前学校的宿舍。整栋建筑由红砖砌成，用灰浆抹线，四楼的砖墙上有两房混凝土，上面蚀刻着古老的图案。徐小伟知道龙骨城有很多类似的老建筑，事实上他工作的写字楼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建筑物。
大楼建在了抬高的地基上，有道台阶直通前门，徐小伟顿时联想到自己搬家具爬楼梯的痛苦，两棵高大的槐树矗立在台阶两侧，想底下的几层公寓投去树荫，这两棵槐树看上去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一个短头发的女子正站在大门内侧等候着他们，在她的胳膊下夹着一个平板电脑，她笑着朝顾得轩挥了挥手，顾得轩也朝着她挥了挥手。
“是这位朋友要租房子吗？”女子走近看着徐小伟问道，徐小伟估摸着这名女子大约有30岁了，她穿着一件超短裙，让人看得有些不自然，她冲着徐小伟露出了职业笑容，更是让徐小伟心生厌恶，但是一想起低廉的房价，徐小伟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正常地思考问题了。
“你好，我叫宋妮。”宋妮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徐小伟，上面写着乐房置业，销售经理：宋妮。
“我叫徐小伟。”
“真是了不起的房子。”
“是呀，这房子建于百年战争前，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可能更久……放心吧，它绝对不是一座危楼，当初的设计师希望它能永远地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宋妮又指着楼房正门口的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战士雕像“这是大名鼎鼎的屠龙者，整条街都以他的称号命名。”
百年战争前！那岂不是已经有120年历史了？徐小伟觉得这个雕像倒是像新搬来的，他看到了混凝土构成的门楣上，有着一块蓝色的招牌“屠龙巷33号。”
宋妮熟练地踢开了铁门“走，我带你进去参观一下。”
小门厅简直是从黑白电影里搬出来的，通往二楼的楼梯用的是古旧的栏杆，楼梯下是两排已经生锈的信箱。
“别管这个了。”宋妮说道，“这座楼的物业经理叫郭学文，他过几天会修好那些损坏的信箱。”
“噢。”徐小伟其实对信箱并不在意，他跟着宋妮走上了楼，在到二楼的时候，徐小伟看到这里的走廊的上半部分被漆成了象牙白，而下半部分被漆成了棕色。在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旧式电话亭式的玻璃窄门，徐小伟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窄门。
宋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台电梯，但是很久以前已经用不了了。电梯很小，你的家具放不进去的。”
“我东西不多。”徐小伟回答道，他突然看到靠近电梯的那个房间门上，锁着好几层铁链，宋妮继续往上走，在三楼有一个公共休息室，这里摆着三张沙发和好几把椅子，东面的墙上，挂着一个46寸的液晶电视机。
“这个休息区对所有人免费开放，你可以在电视机上连接游戏机，或者看看碟片。但是如果你想预约某个时间段做某个事情，留张条在这里。”
“好的。”徐小伟跟着宋妮走上4楼，宋妮将他带到402室门口，用钥匙打开了深棕色的门，这个房间确实不大，进门是一个3米乘5米的客厅，左侧是一个迷你的厨房和卫生间，走过客厅是个卧室，
他看了看挂在天花板上的老电扇，又走进卧室看了看窗户，这里的窗户用的是老旧的竖框式，透过窗户他能看到繁华的城市。
“这里的景色不错。”
“到了晚上会更好看。”宋妮指着远处的一栋写字楼说，“瞧，那是你们上班的地方，你走过去大概只要半个小时。”
徐小伟兴奋地点了点头，他跟着宋妮又走到了厨房，厨房的地面上铺着蓝白相间的瓷砖，徐小伟环顾四周，笑着问道：“请问洗衣机能放在哪？”
“忘了说了，一楼有个共享洗衣房，你可以去那里洗衣服。屋顶有个日光凉台，晒衣服可以上那。”
“好的。”徐小伟又走进浴室看了看，那脏兮兮的淋喷头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把他弄干净。
“如果你满意的话，租约是6个月起签，等你通过信用审核，要预交第一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租金。”
徐小伟站在浴室里一动不动，他觉得这里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兴许是太脏的原因吧！想到这里，徐小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又去卧室和客厅转了一圈后，微笑着问道：“请问租金是多少来着？”
“现在是450一个月，很抱歉，我们最近涨价了”
“可以理解，还要交其他费用吗？”徐小伟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客厅里，他想把自己的书桌和书柜放进客厅是什么样子。
“这450包括物业费，但是水电费和网费需要你自己承担。”宋妮说道，她看到徐小伟满意的笑容后，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和水笔，用平板电脑的背面当桌面，在名片上写了一个地址“这是我们乐房公司的网址，你去注册一个账号，整套申请流程在网上填好，我们下周一就去查征信，如果没有意外，下周的今天，这里就是你的了。”
“好的，这没有问题。”徐小伟激动地说道，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比如死过人……”
“也许有吧……这是老房子嘛！在所难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