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船

黑压压的云层让天空变得一片昏暗，云间屡屡爆出蓝色的电光，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变得几乎连续不断，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急促的风声逐渐高涨，黄昏号乘在高高的浪头上，它几乎在一瞬间跌入了浪的凹处，整个艏楼被蓝的的怪异的海水吞没。

康宸紧紧地抓着栏杆，生怕自己落入那一片汪洋中，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衣服也湿漉漉的，冷的几乎难以忍受，如高山般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朝着黄昏号袭来，令人抓狂的长笛声也随之响起。

透过舷窗，康宸仿佛看到了阴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倒挂着的水漏斗，水龙卷呈直线落下，它朝着黄昏号慢慢移动。

天空的笛声越来越响，此时的风中似乎夹杂着暗蓝色的能量气体，一些暗蓝色的气体渐渐地凝结成人形，在空中翩翩起舞，远远看去，她们就像是一个爵士舞团。

船员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船长已经自杀了，黄昏号已经彻底失控了。一阵嬉笑声从天空中传来，康宸看到黄昏号又一次高高地耸立在浪尖上，随后又像失重一样地跌入浪谷底。一阵疼痛感随之席卷了康宸全身，他感觉自己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碎片。

周围传来了一阵浓烈的海腥味，康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摇晃，他的意识组建恢复，曾经那场海难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木板拼凑成的天花板。

康宸的感官尚未完全恢复，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阴冷潮湿。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还夹杂着木板的嘎吱声，这一切让康宸想到自己很可能在一条船上。

事实上他想得没错，此刻他正躺在一张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散发着臭味的毯子，康宸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昏暗的小船舱里，一缕深橘色的阳光透过破烂的木板，照进了房间。

他头痛的很厉害，全身发热，动作迟缓，嘴里还残留着一丝啤酒味，他缓缓地从吊床上爬下来，两条腿颤晃的犹如刚获新生的幼兽，他深信自己上了一艘走私船，自己已经被邪恶的魔女教徒卖到海外去当奴隶。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象着自己家乡的样子，他想再次发挥那股无人能匹敌的传送术，直接回家，但是他不管怎么努力，这次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正在失望之余，康宸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扇破旧的木门上，木门虽然关着，但是门上已经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要是用它来压住囚犯实在是太不可以思议了，于是康宸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门边，他轻轻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发黑的楼梯。

一直待在房间也不是个办法，想到这里，康宸缓缓地走上楼梯，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几张破旧的吊床。

这一路上他觉得很奇怪，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上的船，一些模糊的记忆告诉他之前在酒吧里喝了一杯酒，最后喝醉了。

“难道我是被人药晕了，丢上了‘贼’船？”康宸不禁自问道，但他转念又想，如果自己是囚犯，为什么能轻易地打开舱门？

这艘船显得异常破旧，很多部位还是木头材质的，只有一些关键部位才用金属，这种船通常会在一些小朋友喜欢的海盗主题公园见到，但是康宸相信，自己现在正在海上行驶。在和平时期，这种上了年纪的旧船通常是禁止进行远航的，但是战争爆发后，东部联盟不惜动用一切力量运送物资上前线。

他慢悠悠地朝着甲板上走去，这一路上他看到不止一处地板已经坏了，有一块地板上甚至出现了一个大洞，如果稍有不慎，踩到那大洞会让人扭到脚踝。

当他来到甲板上的时候，他发现这艘船呈黑色，好几个船员看到他后朝着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个咕噜人船员甚至用不太标准的通用语告诉他这艘船当前所处的位置和时间，康宸这才知道此刻已是清晨6点。

但是康宸一个船员也不认识，他看着外面滚滚的海浪，十分担心这艘破烂的旧船会沉入海底，这难道又是在做梦吗？康宸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我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康宸百思不得其解，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十分陌生，天上的乌云正在散去，一缕橙红色的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在船上睡了整整一天，甚至更久。

“早上好，实习法师。”另外一个咕噜人礼貌地向康宸低头，康宸曾在魔法学院与不少咕噜人打过交道，他们独特的脑回路能让他们掌握好几个种族的语言。

“你好，我是怎么上船的？”康宸问道。

“我不知道。”咕噜人摇了摇头说。

康宸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此刻康宸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于是他又问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任务，法师大人，而我的任务是把你们送到黑鸦城。”咕噜人小声说道。

“黑鸦城？”康宸记得那是一座雨林之国的城市，整座城市由无数树屋构成，他曾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城市，但此刻它距离东部联盟与帝国交战的前线只有不到100公里。

一个身高比大岗还要高出一截的巨人走了过来，他冲着在甲板上偷懒的咕噜人发出了愤怒的吼叫，这些懒洋洋的咕噜人立刻投入了工作岗位，巨人走到康宸面前，说了一堆康宸听不懂的话。

康宸注视着巨人如同旋涡般的黑胡子，心里不由发笑，巨人低着头，用手比划着一些古怪的姿势，随后又冲着康宸说了一堆康宸无法听懂的词句，康宸只好傻傻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巨人眼见康宸听不懂，于是喊来了一个正在干活的咕噜人，让他做翻译，巨人又吐出了一堆康宸无法听懂的语言你，咕噜人用不算标准的通用语说道：“他想问你，会不会占卜术，他想让你帮忙算下命。”

康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他刚说完不会后，巨人失望得转身走了，康宸环顾四周，他问道：“船长呢！他在哪？我要见他。”

“很抱歉，这艘船没有船长。”咕噜人耸了耸肩，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所有由咕噜人主导的船上，都没有船长。

“谁是负责人呢？我要见这里最大的官。”

咕噜人好奇地看着康宸“这艘船的负责人你刚刚见过了，这里最大的官是你师傅呀！”

“什么？”康宸感觉自己听错了，他跟着咕噜人走向了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咕噜人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大块头把门打开，他看了看康宸，微微一笑“你醒了？”

“你是？”康宸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大块头，他的牙齿圆圆的，好像黄色的墓碑不规则地树立在腐烂的牙龈上，头发极其稀少，眼睛却炯炯有神，胸口别着魔法协会特有的徽章。

“你睡迷糊了？我是你师傅凌曲啊！”

“谁？”康宸不会忘记自己师傅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凌曲，但是凌曲看到康宸却表现出一见如故的样子，于是康宸又问道：“那么，我的名字呢？”

“你叫徐殇晤呀！我们平时都喊你殇晤。”凌曲凝望着康宸的眼睛“怎么了，你不会压力太大，失忆了吧！”

康宸越来越听不明白，咕噜人转身走了，他走前还特地把门关上了，康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挂在脖子里的军牌，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名字居然还真的是“徐殇晤”

“我……怎么会？我感觉我失忆了，我是怎么上船的？”

“要不喝杯水清醒清醒？”凌曲替康宸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康宸，康宸摇了摇头，他生怕自己喝下这杯茶就真的会忘记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康宸问道，他总感觉自己被下套了，一提到任务的时候，凌曲显得十分紧张“殇晤呀，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上前线，可能会有些害怕，一回生，二回熟嘛！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协助我将一批重要的武器送上前线。”

“这听上去的确有些危险。”

“危险程度不高，为了避免遭到帝国军的袭击，我们只能选择走雨林，但这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我看过你的个人简历，你曾经在雨林里特训过，我相信你对付那些出没在雨林里的危险生物轻而易举。”

康宸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并没有参加过什么特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送去当炮灰的，但是这其中有一丝不对劲，他一时半会琢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