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六章 最高峰
盘龙道这条山路足足六百里,期间要穿过密崤山,三皇岭,
以嬴贞他们马车的行驶速度,大约需要四天才能到达西面出口,这已经算是不慢了,往常的贸易商队在广贸集和拢驿郡之间打个来回,至少需要一旬之久。
群山之中并非没有人烟,也会有几处稀稀落落的村庄夹杂其中,不过村庄的规模都不大,多的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少的便只有三五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些村庄大多离官道不远,有的甚至就在山路边上做着点小生意。
马车离开山道岔入一条山间小路,不过半里,就能看到群山环绕的腹地之中,并排着几座极具当地民风特色的房子,这里住着一家老小十余口人。
两匹马儿已经累坏了,再不让它们休息一下只怕都会垮掉,好在这处乡间小院靠的便是为商旅提供住宿,喂养驮马来过活,所以在见到赢贞他们之后,第一时间便招呼过来,卸掉车辕,将马儿拉走喂食草料,补补马掌,刷刷毛发。
这户人家的孩童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沛宁这样仿若画中走出的神仙姐姐,一个个围绕着她打转,不过姜沛宁似乎很烦小孩儿,脸上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很多女人就是这样,自己家的小孩怎么都好,别人家的小孩怎么都不好。
午饭是地道的家常小菜,味道算不上出彩,不过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赢贞之所以会以这种慢吞吞的方式赶往成都府,也是想给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圣门中人一次选择的机会,毕竟他不可能将所有依附孔渊的人都杀光,手段太过无情狠辣,也会招致圣门其他人的一些不满,他们当然不会将这种不满表现出来,但若是在一些大事上出工不出力,对于明教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这就是为什么以孔渊的性格,对待依附他的那些人,仍会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模样,江湖和朝堂,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当然,到最后仍是选择留在孔渊身边的那些人,赢贞也会选择性的处理一些,并且会尽量不让他们所在的宗门断了传承,断人薪火这种事和杀人全家没什么两样。
他要的的将整个圣门重新纳入自己掌心,而不是大开杀戒。
吃过午饭,邓老头说自己上了岁数,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径直去了主家早就为他们收拾好的房间内午睡。
赢贞和姜沛宁则来到院子旁不远的小溪边上,后者直接脱掉鞋袜,将一双晶莹玉足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中,
“本来宁儿觉得你会以最快速度处理孔渊的事,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去蔡州一趟,瞧一瞧那地萃草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么神奇。”
赢贞坐在她边上,随手将一颗鹅卵石抛入溪中,笑道:
“地萃草对于脱胎境以上的小宗师就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还算具备底蕴的宗门,拿来培养后辈,确实能起到不错的作用,一个宗门,好苗子越多,后辈成长的速度越快,他们在江湖上的话语权也会越大,不知有多少人开宗立派,都是抱着一统江湖的雄心壮志,当然,到了后来,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好笑,
我们明教传承千年,底蕴之深厚,放眼天下,也唯有儒、释、道三家可比,像地萃草这种东西,光明顶上不是没有,只不过数量稀少而已,而这一次之所以让丁宣、萧纶、吴青峰三人同去,也是想查出地萃草背后的福地所在,福地之中自然还会有其它珍稀之物,这才是我真正看上眼的。”
姜沛宁在一旁听的默默点头,随后突然捧起一蓬溪水朝着赢贞挥洒过去,后者极为不解风情的随手拍回,反而是溅到了姜沛宁自己身上,
“没意思~~”她口中嘟囔了几句。
乡间小路上,一位背缚长剑的青衣女子牵着一头青驴,伫足向农家小院看来,最后目光放在了溪水旁的男女身上。
很巧,她只是路过,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但她心里完全笃定,那个人就是他。
独孤青鸟一直默默的注视着那道背影,
她与小妹不同,打记事起,父亲就开始全力培养她,每一天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都不是其他几个兄妹可以比拟的,记得那时候练拳,只是一套最基本并且毫无花巧可言的拳谱,就需要出拳十万次,十指上厚厚的老茧让她的双手看上去像是苦力出身的农家汉子,练剑最初,最为简单的拔剑,她便练了三年之久,到后来,家族之中,已经没有人比她出剑更快,包括她的父亲。
父亲会把她扔至瀑布下练拳,会把她独自一人扔在深山中磨砺,会遍请剑道宗师与自己生死相搏,会让她在寒冬之中浸在深潭砥砺体魄,会将她关入密室,不饮不食磨砺心境,那时候,她才不过十一二岁。
所以独孤青鸟一直认为,自己的修炼之途是最苦的,所以心中对嬴贞这种靠着天资,却在二十出头便攀上武道巅峰的人,心里一直存在着疑惑,失落,不服,
吃了这么多苦,难道真的不如人家天生的好资质吗?
无论多么勤奋努力,难道真的比不上那些生来卓越的人吗?
这个答案,能够告诉她的人,不多,
所以她才会去天玑阁,找那位被誉为叶玄之下,最具剑道天赋的年轻人,
她才会去找那位被誉为未来江湖剑术、剑意扛鼎之人的人皇幺女,
她才会远赴北夏,找那位被称作当世无为境第一人的拳无敌。
她才会去龙虎山,找那位少年白头的小天师。
在天玑阁,她看到后崖那十四道剑痕,
在一处幽林小筑,李晴雪代师收徒,传授她大黄庭,成为她的师姐,
在北夏,她于七十七拳败北,领悟拳道真意。
龙虎山,观莲花池水,她剑心通明。
她并没有因自己小妹死在对方手里而心生怨恨,
有一个道理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杀人者人亦杀之。
她笑了笑,牵起青驴朝小院走去,
在他身上,自己又会有什么收获呢?
毕竟他可是当世年青一代,人人都会仰望的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