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踏上你的征途吧 不要回头
然而就在巴尔泽布于天界杀出重围传送回自己的领地七层地狱马拉多米尼，又如同流星般划过卡尼亚那铅灰色的天空，坠入马尔谢姆砸破了地狱堡垒的穹顶，抬头望向前方幽暗大殿的尽头，准备觐见那位曾被他视为宿命之敌的九狱之主并向其告知天堂山之变时...
却是愕然发现，此刻的大殿中，九层地狱的领主们，除了已经率军远征深渊的阿弗纳斯大公提比利乌斯，竟是已然齐聚，就连第五层地狱之主莱维思图斯都被阿斯摩蒂尔斯从斯泰吉亚那冰洋之底放了出来。
看到这个架势，巴尔泽布顿时明白，那位九狱之主不但已经知晓，更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心中稍定的同时又有些自嘲的想到：是了...七丘天堂山至律源海那么大的动静，阿斯摩蒂尔斯这位最古老的荣耀天使，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毕竟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片神圣的群山，终究是他们所有亚空天使共同的故乡啊。
不过此刻更让巴尔泽布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站在阿斯摩蒂尔斯身旁的，除了他的女儿格莱西雅外，居然还站着一位不是魔鬼的人，或者说...是神。
法师之神，阿祖斯！
‘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巴尔泽布为此感到疑惑时，就听见了阿斯摩蒂尔斯低沉的声音：
“很好，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去准备吧，准备迎接...这场...属于我们巴托地狱的战争吧。”
说完这句话，阿斯摩蒂尔便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带着格莱西雅和阿祖斯向着马尔谢姆最深处行去。
地狱领主们面面相觑，俱是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就在他们准备先应和下来时，台下的莱维思图斯王子看向这位地狱之主的背影质问道：
“可我们，真的还有胜算吗？
“至律源海已被污染，整个七丘天堂的天界生物一同堕转，我们根本就...
地狱之主脚下一顿，缓缓扭头，看向这个曾经杀死自己妻子的家伙，森然打断道：
“那么...你想投降？”
“我...”
莱维思图斯王子刚想要反驳，但一对上对方那宛如血海般的眼瞳，就感觉浑身都僵硬了下来，思绪不知为何像是突然的回到了那场地狱混战之日。
血色的天空下，他率军攻入了马尔谢姆，杀死了地狱之后时，当时的阿斯摩蒂尔斯就是这种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只不过那一天，阿斯摩蒂尔斯没有选择杀死他，而是将他封入斯泰吉亚的永世寒冰中并让他继续执掌第五地狱。
莱维思图斯王子刚想先顺势答应下来，等到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再另想办法逃离这个注定沦为绞肉机的战场时，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忽然天旋地转了起来，而在前方的阿斯摩蒂尔斯，仅仅是抬了抬手。
噗嗤！
莱维思图斯王子待在原地的无头尸体喷出冲天的血注，依旧圆睁双目的头颅落在漆黑的地板上不住朝着地狱之主的身前滚去，最终被阿斯摩蒂尔斯踩在脚下。
直至此刻，这位第五领主依旧没有死透，沙哑的发出质问：
“为...什...么？”
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当初阿斯摩蒂尔斯最有冲动杀死他时却留了他一命。
又为什么明明应该最需要他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将他的生命收割而去。
然而阿斯摩蒂尔斯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对着巴尔泽布道：
“巴尔泽布卿，第五地狱斯泰吉亚，就交由你一同统领了。”
“这是我的荣幸。”
巴尔泽布低下了头颅，这是对至强者的尊敬。
而在这个时候，需要这样的存在。
地狱之主在轻描淡写的处置了一名不那么听话的地狱领主并将他的权利分配出去后，环视着其他地狱领主道：
“没有谁能够在战前妄言必胜，我...也无法例外。
“我唯一能够向你们承诺的，是在你们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时，意志，依旧归于秩序与理智。
“而不是...沦为外神手中肆意扭曲的玩物。
“灵魂...永世不得自由。”
整个大殿都因为地狱之主的话语而陷入了沉寂。
相比起星界那群已经换了好几个世代的神明们，他们这些活了无尽岁月的巴托地狱魔鬼们，无疑知晓更多的内情。
而眼下，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
曾经那个让创世神艾欧都陷入静默，将整个宇宙的文明都净空毁灭过一次的那个存在，又回来了...
的确，消亡的确令祂们这种永生者感到抗拒。
但相比起死亡，落在那种存在手中，才是真正的恐怖。
这时就听见阿斯摩蒂尔斯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不过，这同样也是我们巴托地狱等待了无数年，筹备了无数年，终于迎来的一次机会。
“从今天开始，再没有那群满口美德伪善的神明来约束我们了。
“是他们自己...先迎来了堕落。
“所以，去吧，去战斗吧，然后，将整个世界，都化作属于我们魔鬼的乐园吧！”
而随着阿斯摩蒂尔斯的话语落下，九层地狱深处，忽然传来隐约的颤动...和战吼声：
“秩序！秩序！永世长存！
“战争！战争！吾之战争！”
“那是...”
马曼公爵瞪大了鱼眼，就看到地狱深处盘卷峡谷的血海之中，缓缓踏出了一支魔鬼大军。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尽头。
而以巴尔泽布的眼光来看，这些魔鬼足以构成一支规模超过血战战场上的任何部队的军队，比起天堂群山的天使军团，也毫不逊色。
原来...即便没有这次天堂山至律源海之变，这位地狱之主，也早就有了将整个世界都归于秩序之恶的野心与实力了吗？
只不过，血战战场的存在，却一直将祂的野心给压制着。
看到这一幕，仅存的六位地狱领主们齐齐俯首，领命而去：
“遵从您的意志！陛下！”
唯有被踩在地狱之主脚下的莱维思图斯王子之颅，眼中露出绝望的灰败之色。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高声呼喊，你们都被阿斯摩蒂尔斯给骗了，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明悟在这样的局势下，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有种绝望的预感。
可还没待他发出任何求饶之语，这颗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阿斯摩蒂尔斯一脚踏碎。
“爸爸...你...为什么？”
这一切都来的太猝不及防，以至于他身后的格莱西雅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父亲的背影。
无数万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希望父亲像今天一样，为了她，为了母亲报仇，却被对方至于不顾。
可现在...
“跟我来。”
可让格莱西雅有些失望的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这位冷漠的父亲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当年所作所为的悔意与歉意，也没有任何安慰她的话语。
就这么带着她和阿祖斯来到了盘卷峡谷的上空，看到了那条浸泡在血海中的大蛇。
格莱西雅忽然预感到了什么，隐隐有些害怕。
“你依旧准备这么做吗？即便，就密斯特拉一事上，我欺骗了你。而你的付出与牺牲，也注定无人知晓。”阿斯摩蒂尔斯看向一旁的阿祖斯道。
这位法师之神却是露出一丝没有笑意的沧桑笑容：
“你不也是一样吗？开始吧，我相信，如果密斯特拉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即便，她生性那么胆小。”
“有时候，伟大与崇高，无关勇气。”
阿斯摩蒂尔斯无比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
“阿祖斯，你的这份神格，我会好好利用的，也许，拜你所赐，那位尚未成长起来的三代魔法女神，能够成为新的世界里，属于魔法的那缕薪火，也说不定呢。”
“那就太好...了...”
阿祖斯话说到一半，就忽然痛苦的张大了嘴。
因为地狱之主的手，已经挖入了他的胸口，在那里，浮现出璀璨的光。
那是属于魔法的银火，亦是属于神明的资格。
虽然仅是一名弱等神明的资格，但对于阿斯摩蒂尔斯这样的存在来说...
如果只是用来完成撬动世界底层规则基石的那一瞬间，已经够用了。
握住那捋神火的阿斯摩蒂尔斯就那么看着这位法师之神于腥臭的微风中化作灰烬，消散于天地间，这才转首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格莱西雅，然后朝着那血色的峡谷坠去，与那条盘卷的大蛇融为一体。
大蛇缓缓抬首，睁开猩红的双眼，望向黑暗的苍穹。
那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层地狱间的阻隔，看到了其他八个层域正在集结的地狱军团，正和自七丘天堂山传送而来的堕天使军团...撞在了一起，就像滚水倒入了热油一样...
整个巴托地狱，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与杀戮。
那曾经是七丘天堂山用来放逐腐化天使的‘堕天之路’，如今...却成了他们入侵巴托地狱的宽敞大道。
更令阿斯摩蒂尔斯感到悲哀的是，他们的堕落，已经不止是从善良到邪恶的堕落，而是彻底导向混乱邪恶的堕转：
将自己曾经视为等同生命的崇高秩律践踏在脚下...
将憧憬善良美德的内心都为之扭曲...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理智，只余纯粹的疯狂。
已和他们曾经无比憎恶的恶魔无异。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很快，就如同阿斯摩蒂尔斯所预料的那样，已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填塞战场的堕天使军团，开始在下意识的朝着毗邻阿弗纳斯的血战战场，朝着已经被李维率军打穿的万渊平原涌去。
一旦那支满载着地狱雄心的深渊远征军被这支疯狂的堕落军团追上...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秩序余烬，也终将被混沌所湮灭。
“艾欧啊！还是管好你的爪子，和我这个老朋友，好好打完...这场未尽的战争吧！！！”
就见这头伤势未愈的秩序大蛇咆哮着自峡谷的血海中冲天而起，盘旋起来的尾巴朝着虚空重重一甩！
明明未见任何动静，可是站在峡谷上的格莱西雅却是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就像是听到了世界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而事实上，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整个下层位面，都在阿斯摩蒂尔斯这借助神格撬动世界底层规则的悍然一击中，撕裂了开来！
巴托地狱与无底深渊所交接了无数万年的血战战场轰然裂开，整个无底深渊整个错位，于原初世界树巨轮的挪移中，重重的撞进了混沌海中。
刹那间，整个万渊平原的血色天穹，仿佛瞬间化作了汪洋大海倾天而下，狂暴的海啸将那些正朝着大深渊聚集而去的恶魔军团和越境的堕天使军团无分彼此的一同淹没。
而做完这一宛如史诗传说壮举的地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明显虚弱了很多。
也直至这一刻，他仿佛才终于有些许时间，将目光和精力，落在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
“格莱西雅...我...”
可这位在传说中‘奸诈无比’就连战争之主都成功欺骗过，并成功缔结了那让无数秩序众神都懊悔无比的太初之契的地狱之主，此刻唯有面对自己的女儿...
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己内心深沉的歉意与那份...同样埋藏在地狱最深处，却最炽热的爱意。
就像当年妻子死后，他无法向失去母亲的女儿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莱维思图斯为爱妻报仇，进而选择了沉默一样。
格莱西雅看着父亲的眼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抗拒的后退两步，近乎哀求道：
“爸爸，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不对？”
阿斯摩蒂尔斯再次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
“格莱西雅，对不起，活下去。”
“不！！！爸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你难道也要和妈妈一样不管我了吗？”
下一刻，这条巨蛇却是置若罔闻，便一口叼住突然恸哭的格莱西雅，朝着于半空中骤然打开的一扇传送门掷去。
很快，门后就传来李维被‘坑’后满腔怒火的质问声：
“阿斯摩蒂尔斯！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已经恢复了秩序之蛇本体的阿斯摩蒂尔斯却显得冷漠异常：
“...没时间解释了。
“提比利乌斯，履行好我们的契约...和你的职责...
“最后...照顾好格莱西雅。”
李维刚要开口，这条巨蛇的眼瞳迸溅出一缕杀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对格莱西雅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看到女儿一反常态的开心和乐观，他早把那头银龙给宰了。
“......”李维顿时卡壳了，满腔怒火也宛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半。
“率领你的军队，
“踏上你的征途吧，不要回头。
“永远...”
说完这段话后，这位魔鬼父亲用无比眷恋柔和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昏倒在李维爪中的女儿，毅然关闭了传送门。
然而朝着正于巴托地狱爆发的战场，朝着正于前线浴血奋战的魔鬼战士们...
君临而去！
就像无数万年前，他阿斯摩蒂尔斯率领着亿万秩序天使于虚空前线中，与那些入侵而来的恶魔们...
展开永无止境的...
战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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