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收网捕鱼
箭已离弦,箭雨无情。
在烈刀门东院狭窄的天井里,除了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名刺客之外,更多的是代替烈刀门弟子巡夜的河鱼帮弟子。
这些河鱼帮弟子,他们不过是想攀上烈刀门的大腿而选择服从,平日帮烈刀门运送油脂等物料赚点辛苦钱,这几天奉命来烈刀门巡夜,不过吃了一顿盛宴而已。他们本以为过几天会得到烈刀的赏赐,待得返回河鱼帮也好有些吹嘘的资本。
更何况在今夜,有刺客突然闯入烈刀门,他们河鱼帮弟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地抓捕刺客。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也受伤无数,怎么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事。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傍晚的那一顿盛宴,会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顿晚餐。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无情的箭雨,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当第一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肩膀上时,那名弟子痛喊一声后跌倒在地,旁边的弟子不过以为屋檐上的人没有瞄准而错手伤人罢了。
当第二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脖子上时,那名弟子临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的箭会落在自己人的身上,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想了。
当第三根箭被一名河鱼帮弟子用剑挡开时,那名弟子勃然大怒地看向屋檐的持箭黑衣人,却迎上了他冰冷无情的目光和下一根冷箭。
那名弟子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弓箭手并非是阻击和追杀刺客,而是要连他们也要一起杀死。
可是,他明白得似乎有点晚了,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求饶的话还哽咽在喉咙中,而他已经被一箭穿心,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当越来越多的中箭痛喊声传来,当越来越多的河鱼帮弟子倒下,当尸体逐渐堆积在狭小的天井中,那些卑微弱小的河鱼帮弟子终于明白过来。
在烈刀门看来,他们其实不是敌人,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之后,河鱼帮弟子醒悟过来,已经顾不得奉命追杀凌浪涯等三人,而是想要逃出天井,逃出这个死绝之地。
追杀刺客,他们最多伤人而不会下死手,可是在他们看来是自己人的一方,却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河鱼帮弟子大喊着,叫嚷着,手持刀剑想要冲出去,想要活下去。
可是,东西两侧的房屋有黑衣人把守着,而且都是修行者,他们根本就不敢正面冲击。南北两侧的两丈高墙,他们难以一跃而上,更何况有弓箭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西侧的房屋被巨锁给锁住了,有弟子拼命地用刀想要砍断锁躲进屋内,但还未砍断时已被利箭夺去了生命,只能无力地倒在门前。
唯一等够逃生的,是高墙下的两扇小木门,正当河鱼帮弟子要纷纷涌向小木门逃生时,站在烈刀门少主杨云天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蓦然站前一步,手中玄气外露,环绕着两团火焰。
两团火焰,在黑夜里灿若烟火,落在了小木门上,猛然地燃烧起来。
木门顷刻间变火门,河鱼帮弟子沾染上火焰,不消片刻就燃烧成一个火人,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滚。
身陷无处可逃的绝地,犹如网中待捕的游鱼。
眼见同门或死或伤或成火人,余下的烈刀门弟子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会对同伴下手。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纷纷向东跪下,遥望着高站屋顶的烈刀门少主,不断地磕头大喊饶命。
杨云天看着那些跪在尸体堆中苟延残喘的弟子,没有说一句。
他忽而抬头看天,看着绵延不尽的黑夜。
回答那些求饶弟子的,是新一轮的箭雨。
黑色的夜里,狭小的天井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还有人肉的烧焦味。
杨云天双手负于身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除了一句“放箭”,他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待得天井中再也没有痛苦呻吟声,待得余火已经燃烧殆尽,已经破落的小木门忽而被撞开,十数名黑衣人涌了进来。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扛着一具尸体,他们把尸体随意地丢弃在天井中,继而又返身出门,不久后又扛进来一具新的尸体,又随意地丢弃在河鱼帮弟子身上。
直到,尸体在小天井中堆积如小山;直到,鲜血在地面汇聚成小溪流。
此时,一名黑衣人悄然跃上了屋顶,来到了杨云天身旁,道:“少主,方才那三人一路逃走所伤的河鱼帮弟子,已经被我们尽数处理,都已搬运到了天井中。”
杨云天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尸体,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三名此刻,虽然心中不满意,但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杨云天已经猜到,他们三人肯定是逃到了自己脚下的屋子内去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对于他而言,既然收网捕鱼,就不会有漏网之鱼出现。
杨云天道:“三位,不知在屋内可好。此刻,我们可否再详细谈谈。”
屋内没有人声回应,只有天井内的血液嘀嗒声可闻。
杨云天等了片刻,也不打算第二遍,对身旁的独眼麻衣人道:“兄台,麻烦你了。”
独目麻衣人看了一眼浓郁夜色,方缓道:“收网捕鱼,斩草除根,做得不错。接下来的收尾,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麻衣人往前数步,站在屋檐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尸体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掌大的黑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地把瓷瓶盖子掀开,心疼地道:“真是可惜了。”
言罢,他骤然把瓷瓶远远往天井上空一丢,待得那瓷瓶将要落地之时,手中一道气劲闪出击向瓷瓶。
瓷瓶应声而碎,无数的绿色粉末飘洒而出。
绿色粉末在麻衣人气劲的控制下,从空中铺散开来犹如绸布,漂浮在天井下方,缓缓地落在尸体上。
那些沾染上绿色粉末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消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的气味。
衣服腐烂,肉体消散,白骨化尘,血液干涸。
绿粉沾尸,寸骨不存。
黑夜越来越短,尸体越来越少,最终消失不见。
烈刀门东院天井,一片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些散落各地的断刀残剑,证明它们的人来过此地。
麻衣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像一个手工匠人看着自己满意的作品。
只是,麻衣人没有看到,所有黑衣人都在恐惧地看着他。哪怕是杨云天,也下意识地往向旁挪了一步。
自从和凌浪涯一战之后,一直站在西侧屋顶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和杨云天等人隔着天井相对。
她知道杨云天会有后手,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待得看完收网捕鱼的整个过程,朱秀儿直接跌坐在屋顶之上,沉默不语。
她的火红樱枪放在瓦片上,并没有举起来,也许是没有勇气再举起来。
良久之后,朱秀儿恐惧道:“杨云天,你好狠。”
杨云天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人儿,看着她恐惧的眼神,柔声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恰在此时,杨云天的屋顶下的房子,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