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娃是个好娃

其实要不要继续看下去,段誉心中是有过挣扎的。

段誉也是识货之人,虽只是看了一个总章,却也能看得出,单凭“北冥”二字,这门武功就足以称得上是绝世了。

他心中其实非常震惊,也非常敬佩和感动。

他跟何邪素不相识,初次见面,只因一个“缘”字,何邪就大方跟他分享如此至宝,足见此人胸怀坦荡,不拘世俗。

他有心想合上帛卷还给何邪,但一来,他是真对这门与众不同的武功感到好奇了,二来,总章最后一句写道:“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这可是神仙姐姐的命令,段誉岂能忍心有所不从?

有这两个理由,再加上他段痴痴的性格,他要是能忍住不看,那就不是他了。

“何兄不假思索与我分享如此至宝,我若因避嫌拒绝,一来辜负何兄的好意,二来也未免太小瞧何兄的胸襟?正所谓,却之为不恭也,神仙姐姐,我来了!”

段誉说服了自己,抬头对何邪又是傻傻一笑,这才再次喜滋滋低下头,继续翻开第二页。

何邪被段誉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

这家伙又给自己加了什么戏?

这北冥神功秘籍除了总章,接下来是三十六幅图册,详细标注着运功线路及方法。

段誉刚打开第二页,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果女画像,面貌竟与他的神仙姐姐一模一样。

但见画中果女嫣然微笑,眉眼尽是娇媚,比之玉像的庄严宝相却是大不相同,再顺着往下看,但见线条曼妙,段誉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全身发烧,“哎呀”一声“啪”地合上帛卷。

“这、这……”段誉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如打鼓般狂跳,惊慌道,“亵渎神仙姐姐,小生真是罪该万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能不能纯洁点?”何邪一挑眉,“思无邪啊段兄!”

段誉一愣:“对呀!”

他满脸羞愧,对何邪拱拱手:“多谢何兄教诲,正所谓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何兄心境超然,真是让在下敬佩万分!”

何邪点点头:“接着看吧。”

“是。”段誉对何邪明显客气了许多,脸带着感激,“如此神功,何兄竟也能无私和在下分享,真让段誉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我要你报答做什么?”何邪奇怪看他一眼,“说了是见者有份,你到了这里就是和神功有缘,我要是不让你看才是不该。”

“这是何兄超然物外,不拘世俗。”段誉摇头笑道,“在下虽年少,却也明白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即使是一本普通的武功秘籍,也能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何况是如此神功?”

“正所谓君子不可欺之以方,何兄觉得理所应当,段誉却不能不心怀赶紧,是故,何兄请受段誉一拜!”

说罢,段誉后退一步,整理衣襟,神色肃穆,恭恭敬敬一揖到底。

何邪笑了笑:“嗯,乖,拜也拜了,起来吧。”

“……”段誉直起身子,无语地看着何邪,“何兄,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我恭你让,才为礼乎?”

“你要拜的,我为什么要让?”何邪奇怪道,“再说了,你愿意拜我,我心里也挺爽,我跟你假惺惺让什么让?”

段誉一愣,顿时哈哈笑着拱手:“何兄快人快语,简直说得太对了!好好好,倒是小弟太过拘泥了。”

他笑着摇头,低头接着看下去。

看着看着,段誉就皱起了眉头。

“这……何兄,这门功夫旨在引人内力为己所用,这岂不是纯属损人利己?”他皱眉对何邪道,“将别人辛辛苦苦练成的内力,取来积贮于自身,岂不是如同食人之血肉?又如盘剥重利,搜刮旁人钱财而据为己有?”

说得倒是没错,这北冥神功虽是道家正宗,但的确是歹毒非常。

记得原版中,段誉挣扎良久,才练了此功,但即使是练了,也发誓以后绝不吸人内力,要不是他对武学了解有限,稀里糊涂就吸了很多人的内力,他还未必有日后的成就。

不过即便是如此,段誉也一直对武功抱有偏见,更对北冥神功一直耿耿于怀,天龙剧情结束后,段誉甚至不履江湖,基本不再动用武力了。

作为何邪第一个要攻略的小弟,何邪怎么可能还让段誉有这种想法?

他绝不可能让段誉还厌恶武功的。

何邪笑了笑,反问道:“海纳百川,是百川自行汇流入海,还是大海去强抢百川之水?”

“这……”段誉顿时愣住,隐隐有些觉得这理有些歪,却想不出如何辩驳。

“我问你,武功是什么?”何邪问道。

段誉道:“在我看来,就是打人杀人的法子,当真不好,所以我向来不喜欢。”

“说得不错,却也不全面。”何邪道。

“请何兄指教!”段誉忙抱拳道。

“武功的本质,的确就是暴力。”何邪笑道,此话一出,段誉顿时如逢知己,忙不迭欣喜点头,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但暴力存在的意义,不止是伤害别人,还有保护自己,和守护家园。”何邪笑道,“倘若有穷凶极恶之徒,伤害你和你的家人,而你却手无缚鸡之力,那个时候,你就会想,我要是有武功,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段誉笑了笑:“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自会和他说道理,用佛法感化他放下屠刀。”

这样的劝说,段正淳从小到大都在他耳边唠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要是何邪这样就能说服段誉,那才见鬼了。

何邪也没想这么就能说服段誉,继续笑道:“倘若任你口中生莲,恶徒也依然行恶呢?甚至要杀了你呢?”

“那便是我命该如此,准是我上辈子造孽太多,得有此报。”段誉笑着摇头,“今生偿清因果,往生才至净土,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看得开,”何邪笑了笑。

段誉生于王府大内,自幼锦衣玉食,天性纯良,接触的都是圣人之言和佛法慈悲,有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他迂腐。

只能说娃是个好娃,就是天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