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盘缠需时新取

盗帅的语气似是惊讶,但其中更有认真。

话出,茶棚中尚坐着的两桌五人,及那边看水的掌柜,都一下看了过来。

小二脚步一顿,背对时冲茶棚里几人使了个眼色,继而转过身去,神情堆笑。

“这茶怎么了?”他伸手探了探茶壶,问道,“可是客官嫌这茶水不热?”

盗帅有些惊讶,他之前也说过,此地区区一个小茶棚,这些人不过是小毛贼罢了,但就是如此,这年纪不大的茶棚小二竟还能这般镇定。

“早就听说苍州民风彪悍,人人尚武,看来果然不虚。”商容鱼说道:“当真是见惯了流血打杀,才能练出这般沉稳的性子。”

“客官这话,小的怎么听不懂啊?”店小二垂下的手,已经往腰后摸去。

“怎么,下毒不成,打算明抢了?”盗帅挑眉,笑着看来。

店小二脸色一变,再不遮掩,“动手!”

话落,先动的不是另外两桌的人,而是商容鱼。

她一拍方桌,桌上茶盘里的四五茶杯便一下浮起,然后挥手,茶杯打着旋便飞了出去。

如此距离,店小二根本反应不及,直接被这茶杯砸在了面门上,茶杯碎裂,只听他‘啊’的一声惨叫,登时就是一脸血。

盗帅撩袍一脚将他踹倒,而一旁的商容鱼则直接弹指几道气劲,不论是那桌夫妻模样的人,还是另一桌的祖孙三人,皆是被这气劲打中,痛呼一声便倒地不起。

那边掌柜见此,将手里毛巾一丢,撒腿就跑。

盗帅早就看着,随手抓了个茶杯,信手一甩便在那掌柜的脑后碎了。

“好汉饶命!”店小二没站起来,直接在一旁跪了。

“饶命?”盗帅冷笑,“看你们轻车熟路,这是害了多少人命了?”

商容鱼走到火炉边上,看着沸腾的水壶,掀开盖儿,朝前凑近嗅了嗅,身子竟是晃了晃。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朝那店小二问道,“此是何毒?”

店小二心知这些人的厉害,连忙道:“不是毒,就是蒙汗药。”

商容鱼淡淡一笑,从架子上拿了毛巾,将水壶拎了,朝这边走来。

“你…”那店小二一脸惊容。

“蒙汗药?”商容鱼说着,拎着茶壶在店小二身边倒了些水。

“真是蒙汗药!”店小二连忙避开,急声道:“这药咱们苍州城就有人卖啊!”

“什么人,怎么才能找到他?”商容鱼问道。

店小二脸上有些为难,目光朝那边捂着头的掌柜看去,“这…”

“问你你就说啊,看我干嘛!”那掌柜连忙道。

“梧桐街德兴当铺。”店小二说道。

“还有呢?”商容鱼问道。

“什么?”店小二不解。

“难不成,随便一个人去,就能买了这等药?”商容鱼眯了眯眼,“你可不老实啊。”

店小二只觉得被她一看,没有丝毫荣幸愉悦不说,反而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一般。

“蹚子山,您只要说是蹚子山的弟兄来取货,店里的人就知道。”店小二咬牙道。

“蹚子山?”盗帅有些好奇,看着那边掌柜,“不知是附近的哪座山头啊?咱们日后也好去拜会拜会。”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那掌柜连忙摆手。

“银子。”商容鱼看向头脸都是血的几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说这话,这几人当然是不敢不从的,俱都是老老实实地把身上的银子铜钱拿了出来。

“走吧。”商容鱼用毛巾将财货一包,转身就走。

苏澈全程没有说话,连茶也没喝上,因为自淮水河上来,这一路他们的盘缠就是这么来的。

玉沁走了几步,见苏澈上了马车后,脚步这才一停。

她回头,看了眼茶棚里的几人,看清了他们眼中的狠意和眨眼转变的讨好。

“你们对这通缉令上的人,有何看法?”她问道。

茶棚里,本以为碰到同行,破财免灾的几人皆是愣了愣,有些疑惑。

但片刻后,那店小二便连忙道:“这苏澈被桃花剑阁下剑令追杀,又得罪了官府,必是犯了事的。但他是忠烈之后,小的猜,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他话一出,其余几人自是连连点头。

因为这店小二是他们这些人里最会察言观色,也最会说话的人,所以话才会由他来说,也是领肥羊入套的人。

而店小二心里则有几分笃定,无他,之前便注意到对面这一行人在看了那通缉令后,好似是嘀嘀咕咕说过一些话。再一想对方不问其他,偏偏问着关于通缉令的事,那是否对方就与这上面的人认识,或是有什么关系?

所以店小二说了点模棱两可的话,但更多的,还是倾向于跟官府唱反调。

玉沁听后,略是点了点头。

果然!店小二心中一喜,对方这是满意了。

玉沁转身,手却朝后摆了摆手,五指骨肉匀称,修长白皙,阳光下就如美玉一般。

茶棚里的几人皆是不解其意。

但下一刻,便是锋芒铺面,如针扎般刺痛。

没有惨叫,几人的脖颈上皆是多了一道指长的血口。

马车驶动,压过了尸体倒地的闷响。

……

车里,苏澈坐得仍如往常般笔直,此时低头看着平放在腿上的长剑,问道,“既然要杀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在之前来时路上,便有一辆马车超过他们,恰好听到马车里的人说口渴。对方马车赶得虽快,但算算时辰,他们来到此处,就算对方不在这茶棚歇马,又不是曲折的路,在官道上不远也该看见才是。

但没有。

所以在察觉到茶棚里的人皆有内力之后,他们才会下来喝茶。

而就算苏澈如今内力不再,眼力却还有,常年混迹江湖的凶徒,他自忖还是能看出来的。

恰好,这伙人还想给他们下药。

听了苏澈的话,玉沁看过来,“多此一举么?”

苏澈抬头看去。

“我并不觉得。”玉沁语气认真。

苏澈看她片刻,轻轻一笑,依旧如初的明朗,不见丝毫阴郁。

玉沁心底莫名松了口气,然后道:“就是随口一问。”

商容鱼听了,不由搓了搓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