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皇帝震怒

茫茫东海,陆缘挖空心思想要逃出罪狱,而长安小城,君海棠等人也在冥思苦想救他出来的办法。

“等了这么久,太子始终不见有何音信,想必是没能请下恩赦的旨意。”霜流蝶舞坐在凳子上说道,脸上罩着一层阴郁之色。

君海棠眉尖微微蹙起,寒声说道:“那就没必要等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出发,当然是去东海罪狱救陆缘。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异议,也没有人想要继续等下去。

闲云老叟站起身,从身上摸出一张陈旧图纸,在桌子上铺展开来,说道:“这张海图是我从江湖朋友那里要来的,所绘日期在五年前,旧是旧了点,但愿能派上用场。昨晚我分析了一下,东海外围岛屿繁多,既是作为紫耀王朝关押罪人之地,考虑到运输、补给、环境等因素最大可能会在这三个岛上。”

陌小唐盯着海图上标出的三座孤岛,皱着眉说道:“爷爷,你的意思是要一个一个的找?”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又不知道具体位置。”

“可那样得需要多久?”

闲云老叟叹息一声,说道:“顺利的话需要三四个月吧。”

白染站起来,以墨剑指着桌子上的图纸问道:“我有个问题,既然陆缘是在奉京被送入的罪狱,为什么我们不去找把他送过去的人?这样岂不是更直接。”

闲云老叟说道:“那人肯定不会说,更不会给出航海图。”

阿伦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那就抢,或者打的他说出来。”

挥了挥手示意这个方案不可行,闲云老叟继续说道:“且不说如此做等同于公然与朝廷作对,凭你们几个究竟是不是那人的对手也未可知。若是还没救出陆缘,咱们先损兵折将,可就更加麻烦了。”

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

闲云老叟所说不无道理,他们几个人中以白染、阿伦、君海棠的实力最强,可就算白染、君海棠也只是四重天巅峰而已。救陆缘这件事本就是希望渺茫,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或者死亡,将会更加被动。

良久之后,君海棠淡淡说道:“我可以试试去偷前往罪狱的航海图。另外,”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向陌小唐望了望说道:“小唐和老叟留在听雨楼,白染、阿伦还有蝶舞,我们四个去救人。”

她的意思很明显,几人中闲云老叟和陌小唐不懂修行实力最弱,即便是陌小唐拥有鬼眼异能,可也是用在赌坊赢钱的手段,不能用之于战斗。此次行动九死一生,若是打起来没有人会顾及到他们。君海棠内心并没有瞧不起他们的意思,而是冷静下来觉得犯不着多赔上两条性命,如果她有理由拒绝白染、霜流蝶舞还有阿伦,也一定不想让他们冒险。

最理想的,就是君海棠自己带上金鳞去救陆缘,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陌小唐听了,俏丽的小脸顿时沉了下来,倔强说道:“不行,我要去。”

闲云老叟微叹一声,轻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嘿,像我这种只懂得江湖相术的老骗子,跟你们去也只能是添麻烦,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分心来救我。人常说越老越怕死,老夫晃荡一生几乎每次遇到事都会躲远远地,想尽办法活下去。可这一次你们说什么也要带上我,听雨楼并非只有你们年轻人能够视死如归!”

这一番话,听起来提气,振奋人心。明知此番救陆缘十分渺茫,可他们仍是毅然决然这样做了。明知是个死,他们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坚定的做出了选择。

“谁要视死如归?”

话音刚落,宫九奉了太子之命,一脸漠然的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的破旧图纸,想着刚才他隐约听到的话,宫九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图。锐利的目光从君海棠等人脸上扫过,宫九淡然说道:“幸好太子殿下思虑周全命我前来,倘若来迟一天怕是你们就要动身了。难道,就不能再等等?”

瞅着宫九那张长长的老脸,她很想怼回去说如果是你家太子下落不明,你还能说出再等等的屁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人挑担不吃力。想了想,君海棠还是将这句话压了下来,冷冷回应说道:“等不及了。”

而对于宫九的出现,陌小唐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问道:“宫大叔,是不是太子殿下已经请到了陛下恩赦的圣旨?”

“目前还没有。”

作为江湖人,白染也极其不愿跟他们这些一定要按规制来做事的人交流,脸上颇为不耐说道:“那你来这干嘛?如果是劝我们继续等那就免开尊口吧。”

这时,阿伦也跟着说道:“不是我们不相信太子殿下,而是陆缘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无法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阿伦一向性情敦厚老实,说话也很少得罪人,可这一次说出来的话不得不说有些伤人。

果然,听到外人二字,宫九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心想我家殿下为了救陆缘已经费尽心思,甚至因顶撞陛下被罚跪。他没有把你们当外人,你们却把他当外人,真是岂有此理。有那么一瞬间,宫九想要转身离开,把太子交给他的事刻意隐瞒,就算殿下日后问起,他完全可以用没来得及阻止为借口搪塞过去。

可仔细想来,难得这些年轻人对陆缘情深义重,宫九也是江湖人出身,对此也十分欣赏。没再追究他们对太子不敬的罪过,宫九沉默片刻说道:“殿下让我转告你们,虽然没能得到陛下恩赦的旨意,可他已经找到能够请下这道圣意的人,请你们耐心等待。”

闲云老叟低着脑袋想了想,忽地问道:“不是说,陆缘被送往罪狱是皇帝陛下准奏的么?倘若陛下再恩赦,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老脸?”

听了这话,宫九蓦地面色一沉,喝道:“老头子,注意你的言辞。”

“呃,龙脸,龙脸。”

宫九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无需你们操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件事大有曲折,陆缘杀朝廷官员的罪名极有可能不成立。”

闻言,君海棠等人同时愣住,不可思议的望向宫九,想要爆炸的目光分明在说:当初定罪名的是你们,说罪名不成立的也是你们,拿我家陆少不当人么?

而在此时,天都皇宫议政殿内,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之上,凝神看着立于殿下的两人。

一个锦衣玉带是他的儿子龙骁,一个衣衫褴褛是他的叔叔龙戬。

在龙骁手里,拿着一封从奉京带来的信,也就是那封作为唐家私通魔族的铁证。他伸手在一金盆的清水中蘸了一下,然后均匀的在信中字里行间打湿。片刻之后,这封信的字迹突然散了开来,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可以从信纸上撕下的碎片。

太子扯下一片字迹,恭谨说道:“父皇请看,这封私通魔族的信是有人刻意剪掉了唐松年的笔迹,然后以特殊药水无缝粘合而成的。”

看到这一幕,陛下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身上宽大的龙袍趁着他不可逼视的龙颜,大殿之内便只能听到他有力的脚步声。龙尹负手走到太子身前,接过他手中的信仔细瞧了瞧,跟着同样撕下一片,温言说道:“你极力从刑部调取唐松年的案宗,就是让朕看这个?”

“是,”龙骁躬身说道:“父皇,很明显,是有人刻意陷害唐松年谋逆。”

“是谁?”

“这……”龙骁顿了一下,回应说道:“这个儿臣现在还没有查出,不过极有可能是赖光勋、赖光明兄弟二人。据儿臣所知,赖家在奉京百姓口中品行极差,而且与唐松年不和。可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被陆缘所杀,已是死无对证。”

皇帝龙尹将那封伪造的谋逆信交给龙骁手上,沉声说道:“既然无法确定是他所为,朕也就不能替唐松年一家平反。”

“可是父皇,唐家分明就是被冤枉的呀!如果真的是赖家在背后诬陷,那么他们才是罪魁祸首,罪大恶极,如此也就算不得我紫耀王朝的命官,所以陆缘杀他们……”

“够了,”龙尹蓦地喝止说道:“你搞这么多事,不就是想要朕降一道旨意把那个叫陆缘的给放了么?朕答应你,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朕不想继续深究了。”

话既已说出口,便是君无戏言。龙骁默默垂下头,恭敬道:“是,儿臣遵命。”

大殿上,玉柱蟠龙缠绕,金帘上明珠高悬,皇帝龙尹负手在龙骁与龙戬身前踱步来回走动,龙颜有些不悦。最后,这位九五之尊忽地快步走到一直垂首立在那里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的皇叔龙戬身前,厉声道:“皇叔,你是不是对朕有意见?”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龙戬却将脑袋垂的更低了,他支支吾吾说道:“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无奈苦笑一声,说道:“若非如此,皇叔何以不回天都颐养天年,如此年纪还在江湖上游荡,若不是骁儿将你寻回,是不是到死也不肯见朕一面?”

被陛下训斥,这位年过七旬的皇叔像个孩子一样低头抠自己的手指头,低声说道:“陛下言重了,你知道我素来野惯了,当年皇兄在位也曾训斥过我,后来不也放弃了。”

提起先皇,陛下龙尹脸上的愤怒随即被一抹哀伤冲淡了许多,他叹息一声说道:“皇叔不喜朝政,喜欢做闲云野鹤,喜欢修行,这朕也知道。多年来朕也没有以地位之尊强行约束过皇叔,可是……皇叔为何要去跟一个下野之人结拜,这岂不是给朕平白无故认了一个皇弟?皇叔如此无视龙氏尊严荣耀,实在有失体统!”

面对皇帝的愤怒,龙戬只感到这充满寒意的大殿内,更加阴冷恐怖起来。他唏嘘喟叹,解释说道:“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觉得跟那年轻人极为投缘,一高兴就拜了。陛下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在人前喊他兄弟,这件事也就你我三人知道而已。”

“哼,你不说,难道能保证他不说?倘若天下人尽皆知,这让紫耀王朝皇家颜面存于何地?”

“是是,陛下考虑的是。”

此时,龙骁站在一旁,感受着父皇的雷霆震怒,缓和说道:“父皇息怒,注意龙体。”

“你闭嘴!”

皇帝望向这个唯一的儿子,大声说道:“你自己又好到哪去了?一连几个月在外面游荡,回来就给朕惹事,竟敢为了一个江湖朋友顶撞朕,真是岂有此理。看看你们两个,一老一少,哪个让朕省心了?”

……

一连被皇帝训斥骂了半个时辰,龙戬方才和龙骁从大殿走了出来。

看到温和日光,龙戬顿时长舒一口气,说道:“乖乖,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每次回天都都免不了挨一顿骂。”

龙骁揉了揉自己站的有些僵硬的腿,嘟着嘴说道:“我不也被骂了,真是的。太皇叔,当年皇爷爷也是这么骂你吗?”

“先皇?”龙戬转过头看着龙骁说道:“那可比这骂的要狠多了,我的屁股都被皇兄打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听了,龙骁忽地来了兴趣,挑眉说道:“真的?”

“那你看,我骗你干什么?当年我私自出宫,还险些被人杀了,皇兄雷霆震怒,重重罚了我一顿板子,为的就是让我长长记性,不再胡闹。可惜,我第一次出宫就被江湖上好玩的人和事深深吸引了,皇宫哪里还能关的住我。后来随着我越来越强,无需担心性命安危,皇兄也就不再管了。”

“噢,是这样啊。这么说,我学好本事也可以一直在外面玩?”

“那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对朝政没有任何兴趣,而且天下有你父皇接掌,我当然可以玩。你现在已经是太子,肯定不能跟我一样乱来。”

龙骁失望的叹息一声,说道:“好吧,其实我对朝政也没有多大兴趣。”

“这话可不能让你父皇听到,听到你肯定也免不了一顿板子!”

“你不告密,父皇就不会知道咯。”

“那我现在回去跟他说一声。”

“太皇叔……”

“闹着玩的!”

……

一老一少就这样相谈甚欢,一直出了皇宫内院。不管怎样,总算讨来了恩赦陆缘的旨意,余下工作便是要奔赴东海罪狱将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