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探牢

陆缘眼神变幻,从惊愕到欢喜,再由欢喜到冷漠,他放开唐悦儿,冰冷的语气仍然充满疑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悦儿清瘦激动的脸庞随着陆缘的神色慢慢收敛转为愧疚,漆黑的双眸黯淡下去,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灵气,更多的被屈辱和悲苦占据。她低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见孩子已安然入睡,便转身将他放到了床上。

此时二人的距离并不远,如果在以前,她肯定会扑过去抱住陆缘,就像孩提时那般亲密。可如今,陆缘脸上拒人以千里的冷漠让她不敢靠近,她知道陆缘能来到这里,必然是知道了唐家谋逆一事。

陆缘双眼环顾四周,见桌椅装饰十分考究,而唐悦儿发髻挽起,衣着也相对华丽,内心忍不住一阵剧痛,右手按在了桌缘上。唐悦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刚要上前却被陆缘一把推开,她伤心欲绝,颓然在凳子上坐下来,心里亦是撕裂般痛不可当。

“你倒是在这里过的很好!”陆缘凄然笑了一声,再也不去看唐悦儿的脸。

听了这满是讥讽挖苦的话,唐悦儿嘴角微微翘起,涩然说道:“唐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我全知道了。”陆缘平静说道,然后吃惊的望向唐悦儿,“我现在应该叫你赖少奶奶是吗?”

一声反问,字字如锤,重重砸在唐悦儿的心上。她眼神落寞,复而挺直了身子,说道:“是,我现在是赖士杰的妻子。”

听了这话,陆缘双手蓦地握拳,额上青筋隐现,双手指虎倏然化作一道黑影贴在了唐悦儿的颈上,“为什么?”

唐悦儿丝毫无惧,冷着双眼对陆缘说道:“因为我不想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陆缘怒极,望着一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清丽脸庞,想着儿时三人一起玩耍的美好回忆,他的心在慢慢滴血。良久之后,陆缘缓缓松开了唐悦儿,黑铁指虎离开了她的肌肤,眼中闪烁着几点泪花反笑说道:“呵呵……我为唐家感到不值,我为你感到羞耻。”

他离开了,带着伤心痛苦。

她留下了,带着悲凉屈辱。

跳下小楼,陆缘背靠在院中一堵假山上,隐于黑暗中的他迟迟没有从无尽的伤楚中清醒。

更声又响,后园蓦地出现两个男子对答之声。陆缘冷静下来,徐徐释放感知域,看到了一如先前肥胖似猪的赖士杰。不过从气质和谈吐上,他显然比一年前有了极大提升,看来这一年来成长的不只有陆缘一个。

“少爷,以属下之见,凭咱们赖家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奉京城哪一家姑娘不是任您挑选,何必浪费精力在一个罪臣之女身上?”

赖士杰负手说道:“你懂个屁,感情这东西永远说不清道不明,你以为是在市场买菜么,挑来挑去,付了钱便可带走?记住,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轻易可得的人往往也没有珍惜的价值。这个女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玩物而已,我喜欢她那也是曾经。另外,占有一个恨你的女人,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听了这混账变态歪理,那名下人舔着脸躬身说道:“少爷说的在理,小的对少爷的敬仰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行啦,屁话少说。”赖士杰不等他马屁拍完,便截然说道:“唐敬之可曾有消息了?”

下人回应说道:“老爷已经多方派人搜捕,目前仍未有消息。”

“真是奇也怪哉,他一个文弱书生,又能跑到哪去?”赖士杰不解说道:“唐松年那老家伙在牢里如何,现在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下人说道:“是,他倒是有些骨气。”

赖士杰冷笑一声说道:“单有骨气又能如何?上面下来的公文今日已经到了太守府,后天便是他的死期,唐家一门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是,”下人应了一声,沉吟问道:“少爷,唐家真的与北地魔族有勾结吗?”

闻言,赖士杰突然顿住脚步,冷声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对你没有好处。”

“是,属下知罪。”

沉默片刻,赖士杰忽地叹息一声,说道:“你一个下野之人,又怎会懂得朝廷之事,更不会知道当今皇帝陛下之逆鳞所在。紫耀王朝与魔族乃是死敌,在唐家搜出与魔族往来的书信,而且唐松年也亲口承认是他的笔迹,陛下圣断裁决还能有错?”

说到这里,赖士杰蓦地转向那名心腹,狞笑说道:“何况,这等谋逆大事,陛下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陆缘身处暗地,更是凭着浑厚武息将二人谈话听的清清楚楚。他心绪烦乱,无法理解唐伯伯为什么会承认那是他的笔迹,而这件事怕是唯有他能够说清。

赖士杰让心腹下人在楼下等着,他以左手提起衣服下摆,慢慢登上楼去。远远望着这一幕,陆缘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房中的青梅竹马,倏地一声没入了黑暗之中,直奔奉京牢狱而去。

儿时与唐敬之胡闹,陆缘曾到过监牢几次,所以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陆缘趴在高墙之上,看到数十名兵丁握刀执枪守在牢外,一位披甲将军握刀立于中间。他心中默默盘算,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些人。

秋风瑟瑟,火烛闪耀,一道鬼魅身影骤然从墙上跃下,拳意森然如潮,顷刻间将所有官军放倒。那名带甲将军还未来得及拔刀,脖子上便感到一丝凉意。

“敢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甲胄将军思量片刻,右手还是离开了刀柄,然后在陆缘的逼迫下进入了监牢深处。来到关押唐松年的重犯监牢,陆缘随后一拳把守将打昏,握住牢门喊道:“唐伯伯?我是陆缘啊!”

黯淡潮湿的稻草上,一个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的坐了起来。他带着沉重的脚镣走过来,身上血迹斑斑,满是被鞭笞的伤痕。

天知道他在牢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唐松年终于看清了陆缘的面容,虚弱说道:“你是陆缘。”

铿锵声落,陆缘以黑铁指虎砸开门锁,进了牢中扶着唐松年的胳膊说道:“唐伯伯,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便救您出去。”

哪知,唐松年却摇了摇头,拒绝了陆缘的提议,“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