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作死的剑客

听雨楼生意不错,人手略显缺乏,连君海棠、霜流蝶舞也充当了酒保的角色。白染本着“生活也是一场修行”的态度,脸上洋溢着高傲的神色替客人端茶倒水。可如此一来客人不乐意了,三番两次抗议投诉,“你牛什么牛,你牛什么牛,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热心帮忙的“白傲娇”惹了客人一脸不高兴,到头来陆缘反而给人家免单赔礼。白染冷冷望了陆缘一眼,一副“我没错,我就没错”的神色,坐在门口一张桌子前喝起茶来。

陆缘苦笑摇头,无奈,无语。

陌小唐捶着肩膀将托盘丢给倚靠在柜台前的陆缘,蹙着眉头说道:“陆缘,你就不能再招点人,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累也累死了。”

陆缘简单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临窗而坐,身穿灰色衣服的执剑男子。此人从中午之前进了听雨楼,便一直坐在那里,点了最名贵的菜,喝着上等的酒,一个时辰之后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跟你说话呢!”陌小唐推搡了他一下,娇声说道。

陆缘转过脑袋,轻声笑道:“小唐,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陌小唐凑了过来说道。

陆缘向那人努了努嘴,说道:“你猜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个吃饭的剑客,听雨楼哪天不接待一两位,又有什么奇怪的?”

陆缘摇了摇头,说道:“我猜,这一次他是冲我来的。”

“何以见得?”

“你看他坐在那里已经一个时辰有余,眼神飘忽,时不时向我望上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他几乎动也没动,先前点菜时专挑贵的点,这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陌小唐嘟起小嘴向陆缘吹了一口气,一脸精乖说道:“人家有钱任性,要你管?”

陆缘将胳膊肘放在柜台桌上,望向陌小唐说道:“所以才要给你打赌嘛,你说他待会结账时有钱还是没钱?”

陌小唐说道:“有钱如何?没钱又如何?”

“如你所说,他果真有钱任性的话,那么他那一桌饭菜所结银两不记入账册,归你自己腰包。但是没钱的话,你要负责替他结账,如何?”

陌小唐蹙了蹙眉,听起来似乎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脑子里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赌不管输和赢跟陆缘本身没有半毛钱关系。看着那一桌酒菜少说也有三十余两银子,她脑子一热,说道:“成,本姑娘跟你赌了。”

片刻之后,听雨楼吃饭的人渐渐散的差不多,陆缘让梁一去往剑客那一桌收账。梁一盈步上前,客气说道:“客官,一共是三十二两四钱,老板说了给你打个折,给三十两便可。”

灰衣剑客双眉微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我说过我要走了?你们酒楼还有撵人的规矩么?”

梁一平静说道:“当然没有撵人的道理,可现在已经是申时,你在这里坐了近两个时辰,我们也需要休息,也需要为晚上的客人准备酒菜的。”

灰衣剑客扬着脑袋说道:“就这几道菜要三十两,也忒贵了吧?”

梁一长吐一口气,有些疲惫的她不耐烦说道:“客官,你去长安打听一下,有哪一家比我们听雨楼的饭菜便宜,我们倒送你三十两。”

灰衣剑客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笑着说道:“我不打听,反正我就认为你们的酒菜比别家贵。”

“你……”

这时,陆缘走了过来,示意梁一去后厨休息,这里交给他。

梁一白了剑客一眼,低声道:“无赖。”

陆缘在一旁坐下,脸上带着微笑说道:“怎么样朋友,听雨楼的酒菜味道还可以吧?我家的厨子,手艺可是很厉害的。”

灰衣剑客斜着眼望向陆缘,冷笑说道:“不行,不行,味道也很不合我的胃口。这个太咸了,这个又太酸,这个姜丝切的太多影响口感,那个水煮鱼上面一层花椒,可怎么吃呀?”

他一一指出菜品的毛病,可其中好几道他连动也没有动过,又何来不合胃口一说?事到如今,陌小唐也看出来这灰衣剑客是来找茬的,根本不是来吃饭。她快步上前,斥声道:“我们听雨楼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你不喜欢可以到别处吃。不过,这些酒菜你还是要付钱的。”

灰衣剑客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陌小唐:“不合胃口还要钱,不讲道理?”

陌小唐登时气急,大声道:“你才是不讲道理,分明是想吃白食。”

灰衣剑客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吃到我满意,钱自然是会给的,怎么能说是吃白食呢?”

陆缘抬手止住要发作的陌小唐,对灰衣剑客说道:“你是要如何才能满意?”

灰衣剑客说道:“重新为我做一桌。”

陆缘面色如常,笑道:“顾客为大,就按你说的办。”说着,陆缘亲自去往后厨劳农大叔重新为灰衣剑客做了一桌酒菜,依照他刚才的指摘,少了姜丝少了醋,少了盐和花椒,端了上来。

灰衣剑客只望了一眼便用脚踢翻了桌子,热腾腾的荤素菜肴倾洒一地。坐在门前冥思的白染睁开了双眼,君海棠冷漠的眼神向这边投了过来,阿伦、霜流蝶舞自后厨走出,所有人望着这名灰衣剑客。

陌小唐一脸盛怒说道:“你做什么?”

灰衣剑客握着手中剑,淡淡说道:“我不喜欢,难道你们是猪么,做的全是猪食?再为我重新做一桌。”

陆缘脸上保持微笑,让梁一、旗武小心将地上的残渣收拾干净,自己复又进了后厨。这一次,灰衣剑客更为干净利落的踢翻了桌子,“拿这些猪狗也不吃的东西来糊弄我,是什么道理?”

两次踢翻桌子,没有道理硬要讲道理,农大叔忍无可忍,更何况这是对厨子最大的侮辱。他提起菜刀冲了出来,瞪着双眼说道:“菜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

陆缘拉住怒气冲冲的农大叔,他知道灰衣剑客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为的就是故意激怒他,让听雨楼在长安开不下去。他极力的保持冷静,不让自己着了对方的道。

看到出头的是一个厨子,灰衣剑客脸上的嚣张气焰更加浓烈。他缓缓起身,目光故意从陆缘脸上扫过,对农大叔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炒菜的,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莫非是要我光顾下你在东城的破旧木屋,关照下你的妻儿?”

闻言,农大叔脸色突变,握着菜刀的手忍不住哆嗦一下,将菜刀丢在了地上。显然灰衣剑客有备而来,甚至摸清了厨子的底细,而农大叔一个普通百姓如何能跟修行者抗衡?

听了这话,陆缘的脸上笑意渐敛,幽寒的眼神望向灰衣剑客,认真说道:“你来这里无非是要激怒我,好有理由出手把我赶出长安城,这我可以忍;你故意叫餐而不食,踢翻桌子,这我也可以忍;甚至你出口辱骂我是猪是狗,我一样不和你计较。”

“但是,”陆缘双手握拳,体内武息骤然爆发,森然说道:“你不该威胁我们家厨子。”

灰衣剑客冷笑一声,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望着陆缘说道:“所以呢?”

“所以你成功激怒了我,你的狗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陆缘刚刚踏上一步,穿着围裙的阿伦伸手拦住了他,低声说道:“让我来。”

这几日阿伦一直在后厨帮忙,农大叔待人亲善,他很是尊敬。而农大叔也对憨厚温和的阿伦十分待见,甚至有将一手厨艺倾囊相授的想法。灰衣剑客如此不知死活的威胁农大叔,即便脾性温良如阿伦,也动了真怒。

看着身材魁伟的阿伦,灰衣剑客蓦地手中有些紧张,当他看到阿伦腿上有疾行动不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哼,一个瘸子,又能把我……”

话音未落,一道浑厚无比的劲力迎面劈落,阿伦的腿在半空带出一道灰影,重重砸在了灰衣剑客的胸前。他闷哼一声,随即嘴里喷出一道血雾,直接将身后的木窗砸碎,摔在了街道之上。他手里那把剑尚未抽出,连鞘带剑弯成了一个明显的弧度,成了一把废铁。

灰衣剑客瞬间懵了,这他么是什么腿法,难道比钢铁还要硬么?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静了静微乱的神识,做出了一个目前为止最明智的决定:跑。

想法很明智,却为时已晚。

瘸子阿伦身如鬼魅,出现在他的面前,二话不说又是一脚。

灰衣剑客口中再次呕红,失手将弯曲的铁剑丢开,恰好被陆缘接在手中。

陆缘气沉神定,对灰衣剑客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还有什么人来找茬,让他们尽管来好了,听雨楼奉陪到底。”说完,他暗暗将刚劲运至右手,将手里铁剑蓦地置于地上,剑身如断冰切雪,插入青砖地面深达一尺有余。

见状,灰衣剑客哪里还敢停留,他只庆幸刚才出手的不是陆缘,抚着断裂的胸骨灰溜溜离开了听雨楼。街道上,那些吃瓜群众愣了半天,忽地拍手叫起好来,他们震惊于陆缘年纪轻轻不仅有钱开酒楼,还是一名武学高妙的修行者。

陆缘转身进了听雨楼,对梁一和旗武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去帮农大叔把家眷接来听雨楼。”

“是,老板。”

农大叔听了老泪纵横,连连躬身相谢。有了刚才一幕,梁一和旗武对陆缘佩服之至,对这一提议更是欣然接受。

为了避免麻烦,同时也为了安全起见,阿伦也默默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