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必胜之念
这些人多半是江湖草莽而非修行者,拳脚上不过比普通人更狠更强一些罢了。在这些打手之中穿梭,力求一拳打出倒下一人,陆缘体内武息消耗极为剧烈。等他全部把那些围上来的莽夫放倒之后,陆缘脚下踉跄,身子已经有些不稳,他的脸颊被剐蹭出一道血痕,左腿也多了一道伤口。
然而,未等他修整调息,站在人群之末的三名修行者冲了上来。陆缘勉强挡住了前两人的拳头,却被后一人踹中了胸口。在半空翻滚半圈,陆缘摔到了地上,一旁陌小唐抱着陆缘的衣服豁然惊起。
地上,数十人低声哀嚎,而陆缘却慢慢站了起来。一直坐在城门之下的年轻公子手里端着茶,不知从何时已经忘记了安静的品尝。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心中涌出无穷愤恨、嫉妒乃至残忍。
“啪”,年轻公子捏碎了手里的青瓷茶碗,厉声道:“你们三个等什么,快点杀了他。”
三名修行者是银月山庄的护院,向来是拿钱做事,听到公子发话,三人相视一眼,笑着亮出了兵器。左边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手里握着一对离别钩,中间男子身材微胖相对较矮,手里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黝黑铁棍,右边那人一身青衫,从腰后取下一把折叠朴刀。
山羊胡子低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影飞袭而来,离别双钩一雌一雄,分上下两路向陆缘打了过去。陆缘淡定的站在原地,面色无惧,待双钩飞的近了,进入他感知域的范围,蓦地右手向上挑出,将当先一钩击飞了一个角度,钩子几乎擦着他的额头扫了过去。于此同时,一刀斜砍,一棍怒砸,余下二人也攻向陆缘侧翼。
日落之后,便是暗夜。
尽管城楼门上有灯光,却也难掩夜色深沉。刀起,钩落,灯光在武器上留下亮光,反而让陆缘更容易看清攻击的方向。朴刀、离别钩锋利无比,数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有软甲护身的陆缘实质也并未受伤,比较麻烦的反而是那根短棍。
这个矮胖男人,握着黑色短棍,力量强横霸道,极为无耻的专攻下三路。陆缘双手抵挡朴刀和离别钩,指虎与二者交碰,闷声中伴随着几点火星。一对三本就吃力,加上之前陆缘已经消耗了打量武息及体力,在他们三人强攻之下,接连后退。
其实,那三人比他更加震撼,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修为仅在二重天的年轻人,竟然是如此强悍的生猛角色。自家老板在身后看着,三人如果还不能把这个少年干掉,那么每个月丰厚供奉的工作也就别做了。
想到这里,三个人凝神提息,无论力道速度,均比刚才更上一层楼。陆缘丝毫没有放松,握着指虎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甚至有些拿捏不稳。蓦地,在他架住双钩的同时,朴刀砍在了他的小腹,铁棍落在了他的前胸。
前日下雨,衡阳城外的草地还有雨水未消,强烈的冲击将陆缘毫无悬念的送了出去,落在了一湾水泡里。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让陆缘面色极为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滴在了身下的脏水里。
城楼门上,阿伦看在眼里,想要出声阻止,可惜陆缘听不到。陌小唐跑着奔过去,抓住陆缘的胳膊,急声道:“陆缘大哥,你走吧,不要再战了。”
雨后的夜色很清爽,很温柔,而夜色下的人却很残暴,很无助。
陆缘摇了摇脑袋,跪在泥泞的水泡里,造化金球飞速释放武息,以最快的速度帮他恢复元气。缓缓抬起了头,陆缘看到了陌小唐脸上晶莹的泪珠,默然间,他似乎有了亲人的感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为他流泪,为他担心。
自幼失去双亲,陆缘从来没有过被父母抱在怀中的感觉,爷爷陆炳对他很好却不懂如何表达,也终究弥补不了他心中的缺憾。对他最好的陆炳被人杀了,成为了他心中永久的痛,而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外公,却是那样一个残暴之人。冷风行、千山雪对他好,如今却被陈超群困在地牢,生死不知。
一次次得到,一次次失去,偌大的瀚海大陆,真正关怀他的人竟而寥寥无几。与陌小唐、瘸子阿伦一战相识,一醉相知,他重新找到了快乐,找到了心灵依托,可是现在这些人又要把他们夺去。
这一次,陆缘不答应。他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对陌小唐说道:“去树下坐着,等我救了阿伦,咱们一起离开。”
信任的眼神,让陌小唐的情绪慢慢稳定,她不再想陆缘离开,甚至坚定的认为陆缘一定能够做到,而后他们三人乘船去往巴陵郡。
造化金球的神秘力量,让陆缘的体力与武息得到了短暂的补充,他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还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泥水让他的双手有些滑腻,陆缘将指虎取下,在自己衣服上擦拭着:“我的朋友、亲人很少,所以每一个都非常珍惜。”
山羊胡子微微蹙眉,似是动了恻隐之心:“年轻人,奉劝你一句,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明知不可为而强为,唯有死路一条。”
“在瀚海大陆,如果不能逆流直上,就只能往下沉沦。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铿锵之音想起,陆缘重新套上了黑铁指虎,这一次他选择了主动进攻,强行突破。诅咒之山的训练,周云清老人的指点,战斗的全新领悟,陆缘敏锐的收缩了感知域,武息没有聚在双拳,而是归入了丹田。
《双流诀》对武息的操控极为讲究,需要做到随心所欲。陆缘清楚的知道,这一战,不只是关乎阿伦,而且是他真正踏入修行一途的战斗。胜,则代表他具备了在江湖立足的资格,败,则意味着死亡。
陆缘抬起左手,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抬起头望向三名修行者,目光所及,脚下已动。下一刻,陆缘出现在了山羊胡子的身前,黑铁指虎怒然砸下。
山羊胡子凛然不乱,双钩交错横削。然而,陆缘身在半空,指虎落下的时候,却出现在了青衫男子的面前。这一下兔起鹘落,十分突兀,三人本以为陆缘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想到他还有隐藏的本事。
猝然之下,青衫男子举起朴刀,横挡在身前,接下了陆缘的一拳。蓦地,借着朴刀的反扑之力,陆缘身子再起,凌厉刚猛的拳意直奔手执短棍的矮胖男子。可以说,陆缘动手的一刹那,就把目标锁定了他。
顷刻之间,连攻三人,陆缘巧借朴刀的力道,一拳袭向矮胖男子的咽喉。那人脸上一惊,本能的举起了手上铁棍,横在身前。黑铁指虎落在了漆黑铁棍上,同样都是黑色的金属材质,它们的差别却很大。
“咔嚓”一声脆响,指虎突破了短棍的防御,击向男子的喉咙。男子反应奇快,在短棍断裂的一刹那,身体向后爆退。可惜,陆缘没能砸碎他的喉咙,指虎的鹰翼刀锋,却轻松的割断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鲜血,从男子的指缝不断的渗出来,瞬间染红了身上的衣服。他跪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陆缘,已经说不出话来。
恐怖的一幕,落在了余下两人的眼中。迎上陆缘转过身的目光时,两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们之所以修行,只是想过的比普通人好点。所以,他做了银月山庄的护卫,每个月拿着固定不菲的供奉,偶尔逛逛妓馆,逍遥一下。
如今,他们看到了死亡。
两个人不再自大的看轻陆缘,而是惊惧的看着他,担心他的指虎下一刻就会切掉自己的脖子。城门下,年轻公子发出嘶吼:“上啊,快杀了他。”
山羊胡子与青衫男子相视望了一眼,双瞳猛地紧缩,向陆缘扑了过去。不过,他们的心已乱,毫无战意甚至有些混乱的攻击在陆缘敏锐的感知域下,破绽百出。双拳吞吐武息,或刚或柔,陆缘游刃有余的在两人之间躲闪或者进攻,而那两人对他丝毫奈何不得。
《双流诀》玄妙非常,陆缘能够随意控制武息外露,适才在半空转向,也是得益于此。陆缘将柔性武息于左掌左脚释放,反冲之力就会将他推向右侧,反之则将他推向左侧。倘若老金在此,看到陆缘的提升,也必会惊叹。
蓦地,陆缘凌空一拳砸向朴刀男子,那人感应到迎面而来的寒意,心中惧意大增,双手握着朴刀毫无章法的狂砍。“铮”的一声,陆缘以指虎格住朴刀,右手的黑铁指虎被陆缘以《双流诀》刚劲逼出,骤然脱手,准而稳的插入了男子的眉心。
青衫男子瞪着双眼倒了下去,陆缘走过去拔出指虎,抬首望向山羊胡子。
“啪”的一声,极大的恐惧,让山羊胡子再也握不住手上双钩。眼前的少年,难道是魔鬼吗?
“看在你刚才劝我的份儿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此言一出,山羊胡子如蒙大赦,慌不择路的向着荒野黑暗奔去,任凭那位年轻公子在身后叫喊谩骂,始终不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