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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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孟年拒接持续讨论这个在严肃和不严肃的边缘反复横跳的话题。

正在这时,系统面板上弹出提示。

他若无其事的调转目光。

点开“暖暖”界面上跳跃着感叹号的。

一张细节完善的地图显示在眼前。

比昨夜那张地图升级了太多,犹如孩童画鸦和精制版专业地图的差别。

太阳越来越烈了,晃人的很,许孟年眯起眼睛,心中默默感谢文理分科之前,只给他上过一个月课的高中地理老师。

那位重点高中的地理老师,完全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科而懈怠,在安排的四节课里,教会他的学生如何去阅读地图。

“看到下方图标了吗?”Alex在他耳边用僵硬的语调,进行措辞轻柔的提示:“系统根据评论和好评率吸收了百度地图和高德地图的优点,你如果这地图存有疑惑......”

表达效果相当的,不理想。

但许孟年只能忍受辣耳朵的声效,仔仔细细的听。

“在这里点开,可以看到全景地图,Alex将为您导航。”

“接下来,您可以选择导航音效——男神音,青叔音,正太音,大叔音,萝莉音,少女音,御姐音,女神音,女王音。”

许孟年沉默了半分钟:“你为什么把男人的声音放在前面?”

“......”

“这是随机序列,请问您对此有什么不同的建议?“AIxe先生用单纯的,真挚的,具备学术严谨精神的态度发出询问。

即使受到了降智打击,AI同志仍旧温顺又虔诚。

“......”许孟年抹了把脸:“没什么。”是我腐眼看人基。

系统面板与触屏手机操控方式没什么区别,但许孟年现在......个矮人小,只能两手并用的扒在系统面板上放大地图。

地图已经精细到极限了,放大后犹如缩放的沙盘,可惜探寻的面积实在有限,方圆两公里,别说对于整个世界,就是对照这茫茫大漠,也是沧海一粟。

许孟年对着放大的地图看了又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来回打量,斟酌最佳路线。

但在沙漠里,这四个同样不见人烟方向,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若是常人,大概早就摔点什么东西,让老天爷指方向,听天由命的走了。

但许孟年是个奇葩,他要求智障Alex给他开了个备忘录。

然后分析地形,风向,存活率,硬是花了半小时起草了个临时计划,三个备用条目。

——许孟年不信天,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神明存不存在,老天长没长眼,他都不可置否。

有没有是一回事,和他有没有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小人物的自知之明,在这个男人身上体现到了极致,成为了另一种自负——他只相信自己。

许孟年一向觉得,这世上即使真有佛祖神仙,也不会将他这只小小蚂蚁放在眼里。

所有的好运都不会是无故的,命运早已在背后标好了价码。

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在渡过划分给自己写计划的半个小时后,这个计划控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的,挑剔的收起了小本本,朝着他选好的路线,迈开了腿——

笑醉狂言酒中仙,我意逍遥烟雨行。

烟雨行!

年幼的海东青振翅而起,在广袤的苍穹中发出一声清越欢快的隼鸣,按照主人预先的嘱咐疾驰而去。

先行一步,为他开路。

计划第一条:尽量探索地图。

不管去的是什么方向,出了沙漠,活下去才好说,到时候再市场勘察,现在先求同存异。

......

用“上衣”里撕下的绷带裹着手,许孟年小心翼翼的从一路以来碰到的第三株仙人掌上摘下一片带刺的掌肉,小心的剃去刺,撕下一小块,另一只手熟练的捏开用一串大铃铛“绑”在腰上的沙鼠的小嘴。

塞进去,然后捏紧嘴。

皮毛灰黄的小东西夹在两个铃铛间,吱吱哇哇乱扭着向尝百草的先贤致敬。

文明点说——

试毒。

一只手捏着沙鼠的小嘴,许孟年看了眼面板上的地图。

方圆两里内,依旧无人。

他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空出来的手在系统面板上一点,盛满一坛酒的小酒缸凭空落进手里,他颠了颠,仰头便灌。

此时太阳正烈,亮的发白的日头迎面扑下,照着他汗水打湿又蒸干的头发,照着他满通红却无表情的脸,几乎晃晕了他的眼。

许孟年醉酒一样在沙地上晃了晃。

但许孟年知道自己没有醉,即使他每一阵呼吸都带着酒气。

因为他千杯不醉。

许孟年很熟悉这种感觉,他幼年的时候经历过。

这是饿。

他谨慎的收起酒缸,看了一眼腰间仍旧活蹦乱跳的沙鼠,摸了摸自己辣日下反倒发凉的额头。

然后缓缓蹲下身去,在放在脚边的帽子里翻找——

里头全是剔好了刺的仙人掌,和野草。

这些全是鼠中神农的成果。

许孟年选的这条路,是植物最多的,从发现酒水无法解决饥饿,又不能生食血肉开始,他就留了这条后手。

帽子保暖,但白天戴在头上反倒是累赘,用来装野草和仙人掌倒是正好,抓着帽口,还能保证水分不流失。

许孟年挑了个肉最多的仙人掌,拿酒洗了洗,坐在地上啃起来。

啃完一个,犹豫了一下,又啃了把苦极的野草,面无表情的生咽下去,顿时觉得自己七分饱了。

小孩的身子就只有这一点优势,胃口小,靠着这些种类丰富的素食,倒还能顶一阵子。

系统面板上,时间显示下午两点四十八分,热气从沙漠里蒸发出来,热得令人恨不得把身上衣裳都脱光。

但印证过系统时间准确度的许孟年知道,至多还有五个小时,这热气就会消失,接着而来的,是最刺骨的寒意,和最凌冽的风。

天空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

许孟年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那小隼儿感应他好半天不动,不放心的赶回来看他。

这样的情形已经发声过好几回了。

回回告诉它没事,回回都要飞回来。

“唳———!”

许孟年喘着气,不想抬头,腰间挣扎的小东西听着这声音一个哆嗦,瞬间僵了爪子,一动不动的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