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树梨花杀海棠

从白马山上下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赵长安在白马山那白马山与白马镇之间的那条小溪边上兜兜转转,始终是想不通自己究竟该给初二一副什么样的说辞才好。

正愁着,忽而句听见一声喊声,“长安哥!”

赵长安一愣,转过头来瞥见初二正挎着一个竹篮从白马山上走来,苦笑一声,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初二缓缓淌过那条已经随着时节浅到了脚脖子的小溪,小走到赵长安面前,抿嘴笑了笑,问道:“长安哥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赵长安也跟着笑了一声,“我在这里难道不是常事么?”

初二低头道了一句也是。

赵长安又道:“倒是你,你怎么一个人从那白马山里头出来?不是老早就同你们说过这白马山中有野兽出没么?”

初二眯眼一笑,略微精怪调皮,“没敢往深处去,就只在白马山山脚下转悠了一圈。”

赵长安探过头看了一眼初二跨在手弯上的竹篮,“摘野菜去了?”

初二点头,“今年的野菜好像比以往要格外茂盛一些,就多采一些,就算是吃不完也能腌成咸菜。”

末了初二左右看了看,略微纳闷,“怎么就看见长安哥一人十六呢?怎么没有见着他?他不是和长安哥一起的吗?”

赵长安心中一咯哒,心说该来的总还会来,但也来的太早了一些,自己还没想好理由呢?

“小十六他,他。。。”赵长安绞尽脑汁,忽而灵光一动,回道:“小十六在我那木屋里头摆弄那些捕兽的玩意儿,如今他已经是对那些东西疯魔了一般。我方才正在想一个说法劝劝他,好叫他下山跟我去外边走走。”

说完之后赵长安略微心虚瞥了初二一眼。

初二蹙眉,问了一声真的?

赵长安打着哈哈,“肯定是真的了,难不成你还不信我么?”

“相信呀!”初二又笑了,随后略微有些难为情,“就是叫长安哥费心了,十六他性子犟。。。”

“是挺犟的,”赵长安顺水推舟道:“若是没有打到一头大猎物的话肯定不会下山。如今天气寒了,狍子野兔什么的都躲起来了,说不定他还得在山上呆两三天的时间。”

初二神色担忧,“两三天?长安哥你千万可得劝劝他,若是打不到狍子就打些山鸡野兔就算了,千万不要逞强去打豺狼野猪,我听人说那些野兽凶得很,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去打这些野兽的。”

“那就有劳长安哥了。”初二道了一声谢,忽而一惊,“对了,我想起我家里大门还没锁上,若是遇上了小偷的话就不得了了,我先回了。”

赵长安点点头,瞅着初二的背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赵长安叹息一声,转头望着这草木茂盛的白马山,叹息一声,只希望小十六莫要在这山上遭受什么意外才好。

初二走了之后赵长安正蹲在地上瞎琢磨着一些事儿,忽而瞥见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老头儿,愣了愣。

那老道士想必也是望见了赵长安,直直地望向赵长安这面。

赵长安微微眯眼,没做声。

不多时,就见着那老道士抛着一块石头,缓缓走远了。

赵长安心中一动,站起身来。不多时,就已经是到了小十六的家门前,此时初二正在院子里边清洗自己方才在白马山上采的野菜。

“初二。”赵长安喊了一声。

初二抬起头来,略微疑惑,望见赵长安之后连忙甩着手上的水渍跑上前来,“怎么了长安哥?”

赵长安愁于措辞,咂咂嘴,最后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一个老头?道士模样,手里边拿着一块石头?”

初二愣了半晌之后点点头,“见过一次,还是七八天前的事儿了。那日我去镇上找十六,就在那镇子中心碰见了他。他好像挺厉害的,还会变把戏。”

末了初二狐疑问道:“怎么了?难不成那人不是一个好人?”

赵长安摇摇头,“没,就是方才你走之后我就望见那人了,感觉有些为妙说不出来,就过来问问你。”

说完之后赵长安轻松道:“没事儿,没多大的事儿,就是问一声罢了。”

初二点点头,问了一句长安哥要喝水么?

赵长安笑道:“你这该不会再骂我嘴巴多吧?”

“胡说,肯定不会的!”初二有些急。

赵长安摇摇头,忽而瞥见在院子里头摆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头放着几根香,还有几张纸钱,便指着那个篮子问道:“你这是要去祭拜谁吗?”

初二回头望了一眼,“是哩,去祭拜长春娘娘。”

“长春娘娘?”

初二点点头,“就是镇子尾头的那个小庙。”

这么一说赵长安倒是晓得了,小时候他还在那庙前玩过不少次,每次都被一群老人喝骂而走。只是直到现在在晓得那庙里供奉的是长春娘娘,也不晓得是哪处来的神仙。

“你每天都去祭拜?”

“也不是每天,每个月的中旬就要去祭拜一次,我娘吩咐过的,一直不敢怠慢。”初二忽而笑了笑,“只不过前几日多去了一次,因为那天小十六逮到了一个狍子,我就去给长春娘娘报喜,谢谢长春娘娘的保佑。”

这分明就是小十六自己的努力,怎么能将功劳算在那虚无缥缈的神仙头上呢?赵长安在心中无奈一笑,不过也未曾说穿,只是道:“最近镇子里头不太平,这几天少出门!”

“晓得了,长安哥!”

。。。。。。

一连在镇子里头逛了有半个时辰,却只觉得根本就没有多少趣味。走到饭来斋门前,想了想,还是离开了。又走到那原本最为热闹的酒肆门口,却只瞧见尽数都是外来的武人在喝酒划拳,那说书人也不见影子,还是离去了。

心想着自己也在这镇上没有多少好逛的了,倒不如回了自己的木屋,往山里边猎几只野兽做冬天的伙食。

正欲转身回白马山之时,就只听见旁面传来了一声喊,“赵长安?”

赵长安愣了愣,转头一看,瞧见的竟然是昨日蹲坐在那饭来斋门槛上的那年轻人。

“那就没错了,没喊错名字。”

这年轻人此时正靠在巷子角落里边躺着,身边一个空酒坛子,不少碎瓷片,一脸惺忪,想必他昨晚就是在这地儿过的夜吧。

可赵长安没时间去琢磨这等事儿,只皱着眉头望着这年轻人,问道:“你是从哪里晓得我的名字的?”

那年轻男子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极长的懒腰后堪堪没站稳,险险一头撞在地上那些碎瓷片上。

心有余悸,这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了一声好险。

赵长安仍旧是紧皱眉头,又问了一句,“你是从哪儿打听来我的名字的?”

年轻男子这才转头看着赵长安,笑道:“这还用得着打听,在来白马镇的路上就听见有人骂你,来了镇子之后频繁听见有人提起你的‘好名声’,我就算是不想打听,这声音它也落在我耳朵里边了啊!”

镇上有人骂他不用怀疑,可是在来白马镇的路上都有人骂他?赵长安自问自己最近没招惹过多少外人,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联系,谁这么没眼力见儿骂自己?

想不明白,赵长安便问道:“谁骂的?怎么骂的?”

“谁骂的我不晓得,那些人躲在一辆马车里头,我也犯不着去揭开他的窗帘去看个仔细,不过骂的是什么我倒是听得清楚明白,是一个女子,我这就学给你听。”这男子咳了咳,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好你个赵长安,等下次再碰见你我就要扒了你的皮!呜呜,这松鼠儿明明就养不活,根本就不吃东西,他偏偏说能养,能养!”

听到“松鼠儿”这几个字赵长安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年轻男子瞥了赵长安一眼,接着道:“原本我还不晓得赵长安是哪个,没想到刚来这白马镇,刚找到一家饭馆要了一坛酒,还只喝了一半就瞅见你进门。再听着你同那小二说话,就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赵长安愣了愣,忽而心中一动,“昨日在饭来斋外边喊我名字的就是你?”

年轻男子揶揄道:“是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赵长安并不认账,“屁,我跑出门去半天没瞅见人,忙问旁人是不是有人找我,是不是谁家受了难需要我帮忙。问了一大圈子都说没有,搞半天原来是你做的手脚,浪费我不少时间!”

赵长安面不红心不跳。

年轻男子饶有兴致,说他们骂你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长安并不反驳,就只是笑。

年轻男子慵懒朝天嗷嗷两声,又伸了一个懒腰,迈着有些因为宿醉而有些踉跄的步子往镇子里头去了,挥挥手,“还以为这镇子有多热闹,原来也是无聊透顶,昨晚在这镇子里头走了一圈还真是没见一家青楼!得亏还有酒卖,否则我都要死了去。得,我去买酒了,回见。”

赵长安心里嘀咕了一声还真是一个无酒不欢的酒鬼,瞅着那男子就要转过了巷子口,忙问了一句,“你晓得我名字,我不晓得你的,算起来岂不是我亏了?”

那男子转头来笑了一声,“我晓得你的名字,乃是我自个儿猜出来的。你若是想晓得我名字,也请你自个儿去猜,这样算起来才叫公平!”

“猜你大爷!”瞅着那男子消失在了巷口,赵长安咕哝了这么一句。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左棠!左骖殪兮右刃伤,一树梨花杀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