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不曾料到的

“我十分意外,在铲除人殊的一半之后,你们竟选择纵横峰作为下一站的落脚点。”

“这里景色不错,而且还能守株待兔。姐姐连逢强敌,自然得找个地方继续休养。当然,也不用多久,姐姐快恢复元气了。”

当事者众人眼中,人觉或者人殊的人体已死,往后便只待消灭幽界魔祸,断绝越骄子作恶之路。

虽说未能格杀越骄子,但越骄子为求从棋邪、寄昙说手下逃回幽界,他仍不得不牺牲四员鬼将以及异斩魔湾。往后除非幽界鼎力支持,越骄子近日应难祸乱。可个人作风强烈,与寄昙说背道而驰的棋邪,却因势单力孤,难免会成为下个被他与幽魔针对的目标。

不过,纵横子亦知山雨将至,内心却不见波澜,仍旧不骄不躁,望着大大方方的神秀,从容不迫地问道:“你姐妹二人也曾与我对立,何必助我一程?”

“不是帮你,而是得彻底铲除越骄子这个祸害。另外,我和姐姐在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人……地冥?”

“是啊。”

二妹性子素不见外,牛嚼牡丹喝着棋邪泡的香茗,舒舒服服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被正道、魔道、八岐邪神同时敌视,要找一个愿意和他合作的人绝不容易。想来想去,只有你才有可能与他合作对敌。”

“如果他亲自上门,我或许会接受他的邀请。”

“就是说现在不会?”

相比起她师尊练峨眉,秀心元气的恢复速率,无疑要快上许多。纵使连日奔波,少女配上珍惜良药辅助,之前的内伤也已大致无碍。而这也同样意味着,随着根基功体大进,之前连续在黑帝、地冥等人手里吃得亏,到了秀心该自己讨回来的时候!

当然在那之前,有关棋邪将来动向,少女还是觉得该问个清楚:“地冥已经完成了五灾,接下来的两灾,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继续下去了。”

“及笄之年的稚子,竟也能果断刚硬如斯,确有乃师之风。不过——”

从小姑娘的口中听到隐有些威胁意味的话,倒是令棋邪有些新奇。断无轻视之意,纵横子依然忍俊不禁,却又在中途改口:“我不会与地冥合作,但这并不意味,往后你我还会在同一立场。”

“明白。”

说到底,纵横子意志主见之坚决世间少有,并非是随波逐流之人。一旦重新树立目标,就算与天下为敌,他只要有对弈的兴致,仍会奋不顾身投入进去。

弈者毕生所求,不外棋之一字!

至于来自越骄子的威胁……日前,他曾收到一封书信,想来也是到了与那人约见之期。

念及此处,纵横子莫名一笑,并没有让秀心离开的意思,道:“你们有一位故人,今天会来纵横峰。”

“故人?”

“唔,当是新人,也是故人。”

天上云气,倏忽一清。棋邪话音未落,骤见白绢纤尘不染,从远处飘卷而至。随即,朗朗儒音,若扬磐石之志,徐徐传入众人耳中。

燕雀巢堂,弃隐持竿,愿与蒿藜同雨露;鸾鸟飞凰,穷途日暮,但随松柏共冰清。来者一袭华紫儒服,足屡净土翩然而落,虽是陌生英挺面孔,总有熟悉气机牵引。闻人清苒从片刻发愣中回过神后,定睛看向气质超卓孤傲的文士,尚有些不大肯定地问道:“你……是,灵霄烛幽?”

“是吾不错。”

虽是讶异于秀心此刻竟在纵横峰,灵霄烛幽却亦不避嫌,缓缓谦和道来:“那日吾为稳固躯体,唯有先走一步。今朝,该是姑娘与吾正式初会。”

“嗯,你好。还有,你不欠我的。”

一命之恩,相互清偿。从无奢求更多的念头,闻人清苒定下心来,好奇的话说到一半,脑中已是一片了然:“冒昧一问,为什么你会找……棋邪?”

“言之未尽,汝应知吾之意?”

“你有计划与棋邪合作?”

“吾待结盟者乃是神机。”

“神机?”

“正是。”

不打算全盘照学夏勘玄,避开德风古道与皇儒蔺天刑,灵霄烛幽成熟之心智与其故主本是同类,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针。

但,如今德风古道既为台面规模最广的儒门组织,灵霄烛幽亦无意与之硬碰。

毕竟,夏勘玄直到临终也未想让德风古道分崩离析。灵霄烛幽纵有积怨难抛,执念所求仍是故主愿景,并不欲在非必要的情形下,多造额外伤亡。

而知文风谷夏承凛闭死关至今,为护故主血脉更免其两面为难之困境,灵霄烛幽亲自出手助其渡过险关后,亦未即刻与之会面深谈,仅仅悄悄取走了剑灵所孕之同名剑器——灵霄烛幽。

至于往后作为……只要能实现夏勘玄的理想,灵霄烛幽便会矢志不渝践行下去,哪怕是花费心力去重新统合台面儒门势力。

毫不心虚与秀心对视着,灵霄烛幽似十分清楚少女所想,干脆承诺道:“汝可放心,魔灾人劫之外,八岐邪神之祸迫在眉睫,吾不会做出任何损耗正道力量的举动。”

“这么光明正大,也就代表你是不会听我想说的话了?”虽然还不是特别成熟,秀心也能很快想通透,灵霄烛幽的潜台词。

“以姑娘之灵心巧慧,谅亦不会令吾为难。”

“呃……是的。”

平心而论,闻人清苒并不清楚灵霄烛幽的图谋,总不能空口白话劝人家放弃。再则大家非亲非故,少女亦无法咄咄逼人。可,如果不问出一二来,秀心总不免会有些忐忑:“那,你将来想怎么做?”

“呵,汝之诚实,令人欣悦。”

与裁翠微之间的交流,颇为耗损精神心力,再看着眼前同样一张形似的稚嫩脸孔,却是全然不同的交流体验。灵霄烛幽心头大快,略一思索竟亦坦诚相告:“应无骞自不必论。而吾,会说服墨倾池。”

“圣司?”

“他早厌倦儒圣明德,不过是为友人流连不去。吾深信所能给他的,纵不能全然达成他之宏图,亦可稍解其心绪之消极沉郁。”

变与不变,终归是因人而异。灵霄烛幽说到此处,脑海突而灵光一闪,联想起不算太远的欲界旧事,深邃眸光微微闪烁,面朝秀心笑道:“令尊若有闲暇,吾愿登门造访,拜谢姑娘再造重生之恩。”

“你要见……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