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一章 几度春秋

番外篇

国朝安定了。权力架构也很稳定。

日子一天天平稳而平淡地流逝过去。

春来秋往,京城外和蓟州城外大道上的两排垂柳,绿了又绿。

渐渐的,事情起了变化。

国朝的权力结构,似乎也有人想要打破。

后来终于有一天,已经长大成人,亲了政的小皇帝,突然对这个舅舅有了新的想法。

至于他到底有些什么想法,旁人无从得知。

只知道,当时却出了和刻铁石类似的一件秘事,皇宫中一份机密的国朝军队布防图,突然失窃了。与此同时,江南与孟家交情甚好的江家,突然在押解一个朝廷重镖去往京城的路上,被不明身份的高手袭击。庄主江承天和妹妹江绿萍在激战中受了重伤,江承天从此武功尽失。江绿萍一开始就受了伤,江承天急忙来解救妹妹,甫一交手,便吃惊地发现,那个杀手的武功,太惊人了!

显然不是普通之辈,而且他的袭杀极有针对性!

江承天是江南第一高手,他武功比江绿萍强得多,和那个可怕杀手相持的时间很长,结果被对方内力不断攻击侵蚀,受的伤更重。那些人终于劫得重镖,于是忽然如来无影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支镖。拿到了就迅速快闪,以免留下痕迹。因此江承天兄妹捡了两条命。跟随兄妹二人的江家庄丁,全部被杀死,赶马车的车夫也一同被害。受伤轻一些的江绿萍,背起大哥一路爬到附近交好的双凤山庄求援。庄主郭冲大惊,他意识到,国朝出了大事了!

没有人知道,布防图被窃与失镖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国朝布防图失窃,柄国多年的辅国公孟定国,难辞其咎。

但大家都认为他也不过是自己承认过失就算了,毕竟国朝孟定国说了算。却谁也没有想到,小皇帝已经不想让舅舅说了算。孟定国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喝掉了小皇帝赐给他的毒酒,在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的时候,已经长成青年的小皇帝,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终是朕的舅舅,朕知道你的心愿,会送你到舅母那儿去的”

于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很多人看到一辆戒备森严,幕布重重围裹的马车缓缓在京城外的大道上走着,马车两旁是两队随行护送的全副武装的皇家卫队。

孟定国并没有死,他们护卫的只是一个完全昏迷了的前辅政大臣。已经亲政的小皇帝,打算实现自己的诺言,给这个舅舅留了一口气活着去见妻子。

然而在半路上,这辆马车神秘地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杀手劫走了。所有随行护卫的人员,被蒙面杀手用凌厉的剑法,杀得一个不剩。

那个杀手自然就是阿怡。

当年宁威死了,孟定国没有去见阿怡,他将她托付给了孤鸣鹤。事实上,孤鸣鹤不用孟定国说,也会负责这个可怜的女孩的后半生,他们早已有了师徒之谊。

目睹了朝廷的各种政治险恶,孤鸣鹤终于听从了柯灵的劝告。他带着阿怡和其他十多个弟子,离开佛光寺,到江南寻找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重新开馆授徒,也继续潜心钻研他的武学。他最终成就了阿怡的武功,在晚年,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徒弟。

过了几年,孤鸣鹤看自己年纪已大,再不趁腿脚还好四处名山大川玩玩就来不及啦。于是决定就将武馆交给肖金成。而一直帮孤鸣鹤理事的阿怡,孤鸣鹤嘱咐她回河东老家。

孤鸣鹤也有个心结,阿怡因为哥哥惨死,孟定国对她无意,已经万念俱灰。她更恨父母无情,若不是父亲滥赌,哥哥哪能短短一生受了这么多磨难与屈辱。她只寄钱回家,却再不肯见父母,也将孟定国彻底埋在心里,一个字也不提。

孤鸣鹤看她年纪一天天大了,剑术虽然飞跃精进,但总这样孑然一身也不是个事儿,心里替她着急。于是云游之前,又给了她一笔钱,强迫她回家。

“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日子很苦,你回去帮衬了父母弟妹,要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阿怡垂泪,他知道师父的性格。师父发了话,她也不能再留在武馆了。于是,没有了师父,告别了师兄弟们,仍然小姑独处,孑然一身的阿怡,回到了河东,和母亲住在一起,继续经营那个小杂货铺。

阿怡一回来,全家生活都有了起色。弟弟们也都娶了媳妇,各有个小营生去过。

再后来,妹妹们也都嫁出去了。而阿怡已经老大不小,却完全不肯提婚嫁之事。她拿出钱,替小店翻新进货,每天和母亲轮流坐在柜台后面,接待周围熟悉的邻居。

和气生财,邻居也很喜欢这个小时候白净机灵,却突然被卖掉的女子,经常和她唠些家常。她话不多,却总是很有礼貌地与他们攀谈,她很享受这种生活,只是偶尔心中会掠过那个人的影子。

皇帝对孟定国下手的消息传出后,阿怡从河东飞一样赶来,截住押送的马车。她杀手的本色终于再次有机会显现,她挥剑将护送,或者说押送孟定国的五六十个皇宫侍卫杀了个干干净净。

也许他们罪不至死,但在阿怡这里,这件事没什么道理可讲。

她将孟定国带走,却也不再回河东,没有人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

阿怡整整陪了孟定国两年。

这两年间,她潜心研究解药,终于留住了他的生命,但孟定国的命保住了,却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早上,阳光明媚,奇迹突然发生了!孟定国竟然睁开了眼睛。

功夫不负有心人!

阿怡喜极而泣。

孟定国看着周围这显然远隔尘世的一切,却没有开口说话。他很淡定,没有提起他的过去。他只是默默地陪伴了阿怡两天,攥着她的手,耐心地听她对自己的倾述,倾述小狐狸从小对他的依恋,长大后的爱恋,和现在大家都人到中年之后的锥心苦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