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六章 不速之客

柯灵没防到他这一手,脸立刻红了,心里却又很甜蜜,拿起个萝卜打他一下:“无赖!还不快去陪洪老伯?都没有夜拾懂事!”

孟聪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笑道:“那好,我等着我媳妇做的饭。”

“哎!”柯灵做势要打,孟聪明早已跑出厨房了。

四口人加一只小黄。这是多久没有的温馨场面,洪老伯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使劲给几个年轻人加菜。尤其是对柯灵,宠得不得了,急得小黄在他脚边喵喵叫。

洪老伯夹块鱼扔给小黄:“小馋猫,走了这么久,馋嘴一点没改!”

孟聪明顿觉很久没有这样家庭和乐的场面了。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和这个环境已经格格不入。

吃过饭,夜拾抢着去洗碗,柯灵不让,他不干非将柯灵推出去:“陪洪老伯和我哥聊天,快去!”

柯灵哭笑不得,但随即像是有什么牵挂。

她有些为难与犹豫,但还是对孟聪明道:“我有些不放心,想看看大哥怎么样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和洪老伯还有夜拾多聚一聚吧。”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于是孟聪明只能作个无可挑剔的回答:“嗯。”

柯灵黑黑深深的眼睛看着他,无限的留恋,但最终还是走了。

孟聪明也同样留恋地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有点懊丧:“是的,多呆一会儿多好。但是,这样也很好了。”

孟聪明陪着洪老伯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墙边那一簇如一片蓝海般的花丛吸引了他。他不由走了过去,含嫣花!

还是青蒙花?

他怔在那里,随即转身对洪老伯道:“洪老伯,这花?”

记得当初他把青蒙花移到这里,是怕花毒对洪老伯造成伤害。之后花被盗,再之后秦楚异替他查到花已被灭迹而人也已被灭口。

从此这一款青蒙花便再不会在世上出现。

可眼前……

他诧异地看着洪老伯。

洪老伯笑道:“记得送王妃去河东成亲的那个年轻人么?前阵他又来啦。他当年就记得要移植含嫣花之事。最近他说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还把花移植了来。你看我这院子,面貌一新,全是他招呼修缮的呀,还非不要钱。说这是咱们大人托付他的。”

孟聪明一惊:“荡大哥?他的心结竟如此之重!”

他走近一看,这含嫣花,果然是和蓟州总管府种植的完全是一种花,也是蓝色的。

为什么,这一切都感觉扑逆迷离一样。这花,终有蹊跷。

想到荡肠生,他动摇了。

荡大哥一定是个好人,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最坚定的一件事。可是,荡肠生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执念,按照同乡好友之子的身份,感觉不应到此程度。

而除了一开始的交待,之后荡肠生也很少和孟聪明再谈及孟家的往事,只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十分关切。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变得非常亲密,比和瞧笑天、肖纵、邵震威都要亲密。

那些人,是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两胁插满了刀也没的说。

可是,荡肠生不一样,他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有关系,或者就因为他是见证过父亲的最后时光,被父亲郑重托付的人?

天气太冷,看了一会儿含嫣花,孟聪明便搀着洪老伯回屋休息。洪老伯絮絮道:“荡先生真是少有的好人,不仅将这府全修缮了一遍,他懂医,还给我从头到脚看诊了一遍,还是咱们大人是好人,积的福报多。”

果然,洪老伯住的屋子也焕然一新。高柜换成矮柜,省得洪老伯拿东西不方便。桌子棱角也都用布包裹了,屋内原来绊脚的一些东西也不见了。炭火变成最上好的没有一点烟的银丝炭。

“比我这个家里人做得还好,还细致!”

孟聪明心里想着,扶洪老伯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竟然发现被被褥也换了。以前是盖了多年棉絮都硬了的棉被。现在却是絮了蓬松柔软的新棉花的软缎被子和厚实松软的褥子。

真是个细心人!

孟聪明照顾洪老伯休息了,又出来站在那丛花海旁。

他对着含嫣花发着呆,一时各种往事和种种未解的谜团在他脑中七上八下。

突然,一个人从墙外凌空飞越,稳稳落在花丛旁。

孟聪明冷冷道:“堂堂刑部尚书,成王新重用的大臣。飞檐走壁,有点不符合身份吧。”

郎祈威的身手,别说,和秦楚异还真有点像。

但他身材魁梧得多,也没有秦楚异那么轻灵,但是如一团迅猛的旋风一般,速度可是一点不输的。

难怪当年和父亲争武状元输了还不服气,本来就非一般人物。

郎祈威淡淡笑一下:“不瞒你这个后辈说,本官在韦都时代,谨小甚微,如今改朝换代,我终于厌倦了这一切。”

孟聪明黑亮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定知道父亲去世的秘密。

“是吗?据说郎大人并没有主动从龙,而且上书要回乡。可此刻怎么又重新做了重臣呢。”

郎祈威身材极其魁梧,比邵震威还要高大,简直能把孟聪明整个装进去。

但看上去还是个娃娃的孟聪明,眼里却没有半点惧怕,如果有什么内容,那就是轻视吧。

郎祈威剑一般凌厉的眼神盯住孟聪明:“少来,本尚书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算真的告老还乡,也只是对家人有个交待。有些事,没完呢。”

孟聪明心里微微一震,他更肯定,这位位高权不知道重不重的经历丰富的国朝大臣,心里一定装着秘密。并且,他一定要在这个秘密上施一下手脚。

孟聪明黑黑的眼睛突然笑成两弯月牙:“郎大人,您还和郭大人有交往吗?你们从前不是最好的酒友吗?”

郭虞廷遣散家人之后,却被成王下谕不得离开京城,此后一直蜗居在一套小小的宅子里安然度着平淡却不乏担忧命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