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回 青衣妇人

庵门紧闭,一片的冷清。黄玉上前抬手准备叩门,心念一转,又把手放了下来眼睛奏向门缝,这一看,使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发了麻。他不相信这会是事实,然而事实却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的眼睛发了赤,脑子阵阵响成一片。青衣少女与一个年轻男子携手并肩地站在院里花间。小白脸!店小二和那老头说的一点都不假。真的是个小白脸!这年轻人还超过、他,的确是能迷死女人的角色。事实俱在,能不相信么?她与金剑杀手在山中的茅屋里共处三天而定情,她曾说过他们是清白的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是那种贞洁自爱的女人么?女人,真的是如此不可信赖?两人窃窃私语,满面春风。黄玉感到一阵恶心,他觉得象青衣少女这种表面假正经的女人,还赶不上****的百里香咧!百里香显露的真面目,青衣少女却是虚假掩饰,金剑杀手派人杀她,是否早已觉察她的为人了么?恨意从他心头涌起,夹带着被侮弄的愤怒。这个女人的死活不值得理料。他扭头便走,由于一肚子火,脚踏地的声音很重。走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快速的脚步声。黄玉回身,青衣少女正好到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青衣少女道:“你为什么来了又走?”“……”黄玉赤红着双眼不吭声,肚子里那无明火在熊熊燃烧,整个象是要爆炸开来。“怎么不说话?”青衣少女皱起了眉头。“我不想破坏人家的好事!”黄玉猛咬牙。“我不想破坏人家的好,事!”青衣少女目芒一闪,象是恍悟的样子,“咕!”她一笑道:“我明白了,这是误会。当然,在你没明白事实之前,误会是难免的。”停了停又道:“你看到我跟他在一起,所以想歪了,对不对?”“他是谁?”黄玉面冷声音也冷。“你说他应该是谁?”青衣少女满无所谓地反问,脸上居然还挂出了笑容。黄玉也笑了,是愤极的笑,这笑当然一点也不好看。他把一句挤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他实在没有必要管人家的私事,他想:“即使青衣少女把天下所有漂亮的男人全找了来,每天换一个伴,又与自己何干?过去的交往并没有赋予自己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权利。”口没张开,抿得更紧。“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青衣少女似乎故意改变的话题。黄玉道:“路过!”青衣少女道:“你不是来找我?”“我办我的私事!”黄玉的情绪逐渐平复。青衣少女道:“能告诉我么?”黄玉道:“没这必要!”

就在此刻,一个青衣妇人走近,手弯处挂了个竹篮篮子上盖了块黄布,看样子是到庵里烧香来的。她先望了黄玉一眼,然后目光停在青衣少女脸上。青衣妇人道:“姑娘,你是庵里的?”青衣少女道:“晤,什么事?”青衣妇人道:“我是送香烛来的。”黄玉这时接口道:“香烛,谁要你送来的?”“码头边的欧阳大户。”青衣妇人再扫了冷黄玉一眼。然后又接下去道:“欧阳大户上月添丁,许愿向各寺庙烧香烛,求平安,祈佛祖神明保小儿快快长大……”边说边揭开黄布,挪步上前,口里又道:“这香是远从西藏来的藏香,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黄玉突然看见香把里有个小竹筒子;心中方一动。“嗤!嗤!”一蓬黑星飞了出来。“毒蜂!”黄玉并没叫出声,这两个字只在脑里一闪他已采取了行动,没经过任何思索。他完全发自本能,闪电般抱住了青衣少女。“呀!”青衣少女的惊叫,他还不明白情况,是黄玉猝然的动作使她受惊直觉的反应先于那蓬黑星。毒蜂绕两一匝,破空散去。黄玉松手后退。青衣妇人在当场没有动,脸上全是惊怖之色。青衣少女栗声道:“这怎么回事?”黄玉道:“你死了一次。”青衣少女变色道:“刚才那些……她说不上来。”黄玉道:“山里特产的毒蜂,被螯的人会在极短时间内毙命!”话声中,一个弹步,刁住了妇人腕脉。“啊!”青衣妇人栗叫一声,香篮掉在地上,脸变成了死白,全身发起抖来,口唇连颤却发不出声音。青衣少女目中杀芒一闪,弹身上前……黄玉立即道:“别动手,她不会武功。”青衣少女伸出手缩回。

黄玉放开五指。青衣妇人瘫坐了下去。与青衣少女一道的俊表青年现身门边,他没走近。黄玉扣住对方腕脉之时,立即察觉对方不会武功,因她的脉穴没有练武人自然的反应。他在想:“奇怪,山里会派一个没有武功的杀手来杀青衣少女么?这太不可思议了,光凭毒蜂能成事么?秘密门户里的人会没有武功!“他是想不透,实在想不透。“你说……她不会武功?”“……”黄玉不答。“为什么毒蜂不螫人?”青衣少女继续问“我身边有克制毒物的药。”青衣少女道:“啊!原来如此。”

黄玉瞪向青衣妇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大侠饶命,不要……杀我!”青衣妇人的头叩了下去。“要你说,这怎么回事?”“大侠,是……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要我……这么做的,他交给我一个竹筒子,教我这么做。说是……跟这位姑娘开个玩笑,他给我十两银子,我家里穷,又失去了当家的,孩子还小,所以……就贪了这十两银子,我……我不知道是害人,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青衣妇人泪水流了出来。黄玉道:“他还给你一个荷包?”青衣妇人道:“是……大侠怎么知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身前地上:“大侠,您可千万别杀我。”黄玉道:“教你做这件事的人是个什么样子?”青衣女人道:“一个……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爷。”黄玉心念疾转:“无知的妇人是被利用的,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嘴里的中年男子才是真正的杀手。他不露面,先来这一手,的确是想不到的事。心念之中挥挥手道:“你走吧,以后少贪非份之财。”妇人又叩了个头,挣起身,跟跄离去。青衣少女道:“那个荷包怎么回事?”黄玉道:“克制毒蜂的菜。”“我明白了!”青衣少妇点点头,又道:“可是,这个妇人是在完全不知情形下被利用的,如果幕后人不给她这荷包,她便会同时遭殃了这样岂不更干净?”黄玉道:“不,那主使者很有心机,毒蜂不会认人,如果妇人身上没有辟蜂的药,毒蜂出筒,道先会螯咬这妇人,这样一来你便有一应变的机会……”“对,你这说法很对!”青衣少女又点头道:“照这情形看是有人要我的命。而你早已知道,所以来了?”黄玉道:“唔!也许是如此。”青衣少女道:“已成事实,还说什么也许,想杀我的是谁?”黄玉本不想说,但还是憋不住说了。“金剑杀手!”“什么?他……”青衣少女张口瞪目。黄玉道:“是他下令派出的杀手。”“不可能!”青衣少女怪叫起来:“绝对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他不会做这种事,我不信!我不信!”最后两句话是自语。“信不信由你,你好好等着,我走了!”黄玉说着转身……

“你!”青衣少女弹身截到黄玉头里:“你先别忙走,告诉我,他人在那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你就不必问了!”黄玉火在心头,不原意跟她多说,又待举步。“他要杀我,为什么?”青衣少女向天喃喃:“难道……他的誓言全是假的?即使是假,又有什么理由杀我?”黄玉道:“因为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利用的价值,我对他……有什么利用的价值?”青衣少女茫然望着黄玉,一个慧黠而野性的女人,现在变得十分柔弱。显然,她仍然深爱着金剑杀手,事实俱在,她竟居然还不相信,她的用情相当专一,可是……“不知道!”黄玉冰冰地回答。“我还是不信!”青衣少女的声音很固执。黄玉微哼了一声,目光又扫向远远的阉门。那小白脸已失去了影子。青衣少女既然对金剑杀手这么痴情,为什么又勾搭小白脸。她算是什么性格?想着,黄玉的目光又转向青衣少女,表面上的确是看不出什么异样,还是那满充满自信的神色。黄玉道:“我说过信不信由你!”青衣少女道:“你……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黄玉道:“我没变,变的是你,也许,你也没变,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到今天我才真正地认识你而已!”“你……这话……”青衣少女的脸突然绷紧。黄玉道:“你对金剑杀手的心不变?”青衣少女道:“当然!”黄玉道:“那跟你一道的小白脸怎么说?”青衣少女道:“我答应人家,目前不便向你解释!”想想又道:“我只有一句话,我两也曾经在一道过,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江湖儿女?”黄玉道:“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说完,闪身从青衣少女身边穿过,疾行而去。青衣少女木然地站在原地。尼庵小路与官道的交叉口。西风去起一阵漫天黄沙,使人有目难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