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回 真象大白

乡下老头道:“是……是小老儿的老伴,到这来投靠儿子的。黄玉道:“真是你老伴?”乡下老头道:“是的,因为路上受了伤寒,所以……才雇了轿子,不然……我老俩口哪有坐轿子的命,大爷,你……就高抬贵手算是不损阴德,做好事!”老头说着,还连连作揖。前面两名挑扶听到后面的声音,停了下来。“掀开轿帘让本人证实一下!”黄玉当然不会相信这老头的话,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小姑娘便不会找了来请自己出面拦截了。“大爷,行行好,病人……受不得惊吓!”老头象要哭出来似的。黄玉道:“看一眼惊吓不了的。”“那……大爷,你就看……”老头上前一步,掀起了轿帘。天暗,轿子里当然更黑,黄玉移步上前,迫近轿门,弯下腰,靠得近些,想看个真切。蓦然感觉空气有异,微妙的感觉,本能的反应,带鞘的剑切出,不能说快,快字已不足形容其速,可以说意念都不曾动。“啊!”老头惊叫一声,猛然暴退,退速与猝袭一样快。黄玉错步转身,面对老者。老者已不是刚才的乡下老头,两眼已成寒星。“阁下装得真象!”黄玉的声音变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者的声音也骤寒。黄玉道:“轿子里到底是谁?”老者道:“我家主人。”黄玉道:“你家主人?”老者道:“不错!”黄玉道:“他是谁?”老者道:“邹老太爷。”黄玉心头一震,大惊意外。邹老太爷,自己曾治好他的走火之症,鼎鼎大名的江湖巨憨为什么坐在轿中没动静?这是不可能的呀?他为什么要装成这种模样黑夜行动?

就在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是胡刚对不对?”老者身子一颤,目射厉芒。声音听来极熟,黄玉暗叫了一声:“女杀手”目光一抬,只见老者身后八尺处出现一个娇小的人影。她,当然就是女杀手。她怎么也来到了这儿呢?“什么人?”老者栗声喝问。女杀手道:“收帐的。”老者道:“收什么帐?”女杀手道:“血帐。”

“老夫欠的帐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笔,看老夫能不能想起来?”老者目光森冷的逼视过去。“蒙牛牧场。”老者道:“哦!想不到,你是……”女杀手道:“苦主”。老者道:“你是苦主?”女杀手道:“也是孤儿。”黄玉心头大震,他听青衣少女说过蒙牛牧场的故事,青衣少女才是苦主,现在女杀手也说是苦主,到底怎么回事?青衣少女与女杀手是敌对的双方,为什么……“嗯!”一声惨哼突然响起,女杀手的身形朝老者一沾即退,如果你不注意,还以为女杀手在原地没动过。短暂的静止!老者缓缓栽了下去。黄玉头一次亲眼看到女杀手杀人。路旁的两名轿夫和挑担子的脚力,不知什么时候已逃得无影无踪,弃下了—顶轿子和两挑箱笼。这时候,轿子里突然传出了—个微弱的声音:“你们……你们就不怕王法么?”是男人的声音,象是带病的人黄玉心中暗暗—惊。他真的是邹老太爷?“烦你把人带到庵里来。”女杀手开了口。

庵的静室。邹老太爷被安顿在床上,穴道未解,所以他十分安静。黄玉也坐在静室里。他在想:照音音所说的蒙牛牧场的故事,邹大公子一方之霸,恶行也不少,只有邹老太爷不是江湖人,照理他不该被株连,不知道女杀手将如何对付她?青衣少女进入静室,在黄玉对面坐下,娇艳而略带兴奋的脸映着灯光,象—朵盛开的芍药。野性的目光此刻变得很柔和。投注在黄玉的面上,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要倾吐。黄玉的心弦起了震颤。“你象有话想说?”他悠悠启口。青衣少女道:“是的,我是有话想说,但还是不说的好!”黄玉道:“为什么?”“我现在只想多看看你!”娇艳的脸突然笼上一层雾,充分表现了少女的神秘和多变,眸光紧照不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黄玉的确是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多看看,意味着什么?他想不透。青衣少女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黄玉道:“为什么不爽快地说出来,这不象你平时的……”她的脸象花瓣忽然敛合,浮起了—抹淡淡的幽凄,凝眸了片刻,忽然又张放开来。干咳了一声,青衣少女带笑道:“我永远感激你对我的协助,我不希望你卷连这场是非之中,现在起,你便就是局外人。”黄玉的眉锋紧紧锁了起来。黄玉道:“我并不在乎介入,因为我早巳介入了。”青衣少女道:“话虽是这样说,但能抽身便抽身,因为你还要继续在江湖亡混下去,愈少树敌愈好!”黄玉道:“你最好直接了当的说!”青衣少女道:“公子!”黄玉道:“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青衣少女的眸光凝成了两道银丝。“一句话,我不要你直接参与我的复仇行动,从现在起,你是第三者,就这么一句话,没别的意思。”黄玉道:“你想多看看我,什么意思?”青衣少女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得定未来会有什么变化?”青衣少女又笑了笑,但笑容是苦涩的,头一次。这种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再找不到野性的痕迹。“你说得对!”黄玉点点头,他想到了自己,的确,世事是难料的,对未来,谁也没有绝对把握。他并不迷信命运,但相信有些事会超出入力所能的范围之外,或是意料所不能及,在那种情形之下,就只好称之为命运了。他伸出手。青衣少女也伸出手。四只手紧握在一起。两颗心交融了!

蓦地,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很轻,但黄玉却清楚的听到了,不由心中—刻,脱口道:“外面是谁?”青衣少女接口道:“会是谁?”黄玉放开青衣少女的手,站起身,步出静室,佛堂里不见人影,再望向院子,也是一样空寂。这可奇怪,是谁发出那声叹息?青衣少女也挨到黄玉身边,对刚才的那声叹至,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奇。黄玉已感觉到青衣少女的冷漠反应。黄玉道:“你好象并不在乎刚才那声叹息?”青衣少女道:“叹息并无敌意,用不着在乎。”黄玉道:“可是……”青衣少女道:“可是什么?”黄玉道:“这表示庵里已经来了第三者,可以不在乎么?”青衣少女道:“既然来了,到时候必然会现身。”黄玉道:“你也不在乎将要面对的可怕敌人?”青衣少女道:“我在乎我的心。”黄玉直觉的感到青衣少女的态度有些暖味,这完全不象平常的作风,显然她心里有话不肯说出来。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梗在心头的疑团……“现在敌情是不是完全明朗了?”青衣少女道:“对,可以这么说。”黄玉道:“可是我并不完全明白。”青衣少女道:“你想知道什么?”黄玉道:“先从邹老太公说起,怎么回事?”青衣少女道:“三凶十年前忽然从江湖上消失,要一一追出他们的下落相当不容易,因为他们都已隐姓埋名。另外二凶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黄玉两眼突然瞪大,想不到内情如此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