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夏方的成长（一）
对夏方来说，手劈圆木，肩负两个大木桶健步如飞，早已经像吃早饭一样简单。
朱五四在夏方指导之下，虽然依旧做不到掌劈圆木，但是力气却大了许多，因此肩负水桶挑水虽然做不到健步如飞，但是最起码不用走几步歇一歇了。
白天夏方看着笨手笨脚的朱五四发愁，晚上朱五四看着夏方的伤口担忧，两个患难兄弟，就这样追追赶赶着，已经在东林寺过了三月有余。
自从学会了九兽爪里面的第三个招式“鹰击”，黑衣大叔已经好久没有再教他新的招数，夏方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追问，最近每天卯时初刻，都是到林子里反复温习之前学过的三招：狮掌，马足，鹰击。
夏方不知道，这是段北亭与几个和尚商量好之后，有意而为之的。夏方领悟功夫招式的速度，另四人惊讶，四人担心夏方毕竟年少，过早过快地领悟功夫，幼小的身躯未必能承受得住，所以放缓了教习招式的速度，而是一心要夏方将之前学过的招式反复巩固练习。
夏方哪知道这些，年少毕竟好奇心重，巴不得一夜就将九兽爪全部学会了，这样连梦里都反复呈现的英雄梦，就可以早日实现。
又一日卯时初刻。
夏方依旧拉着昏昏欲睡的朱五四，林子里端起了架势。
今日黑衣黑裤黑面罩的依旧是吃肉和尚。
夏方问：“黑衣大叔，怎地你这身子都已经走火入魔这么久了，还不恢复从前的样子？”
吃肉和尚不耐烦，心想：你这娃娃，一心惦记你五叔英姿伟岸，却嫌弃我胖不伦敦，矮不拉几。
吃肉和尚说：“恢复不了了。”
夏方像吞了个连壳鸡蛋，瞪着眼问：“大叔您练的什么功夫，怎地还恢复不了一前样子了？”
吃肉和尚说：“我每日都走火入魔，时时都走火入魔，怎样？”
夏方咽了口唾沫，无比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大叔您这么刻苦，您真是我的榜样。”
朱五四也跟着竖起大拇指，在一旁用力点头。
吃肉和尚被两个孩子气得哑口无言，只能厉声说：“少罗嗦。老子愿意。”
夏方和朱五四一缩脖，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黑衣大叔脾气果然不好。
吃肉和尚道：“两个鬼头鬼脑在那里嘀咕什么？还不好好练功。”
夏方又诵起口诀，一会儿劈一节圆木，一会儿在树干上掏个洞，一会儿捻起步法蹭蹭窜出去一二里，一会儿踩着树干跃上去几丈。
朱五四也有样学样，只是劈不开圆木，也无法在树干上掏出个洞，奔出去一二里，半晌回来时已经气喘如牛，踩着树干跃两步，啪唧就摔在地上。
虽然笨拙，却从不落下任何一门功课，像只浣熊跟在夏方屁股后头。
夏方就时时看着朱五四挠头，心中懊恼：“怎么有人可以笨成这样。”
吃肉和尚也有意无意提点朱五四，只是朱五四的领悟力与夏方简直差着十万八千里。
朱五四倒不着急，因为他相信，夏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朱五四依旧觉得，他和夏方之间只要有一个人学会一身高强功夫，就足够了。
夏方将前面所学招数练习一遍，站在吃肉和尚面前不耐烦地讲：“大叔，我学会这一招‘鹰击’，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您为何还不教我新的招式呢？”
吃肉和尚道：“怎地，不耐烦了？”
夏方笑着说：“不敢不敢，只是对后面招数十分好奇，有点迫不及待了。”
吃肉和尚不屑地说：“前面招式都学得稳了？”
夏方笑着说：“大叔，我在就不敢在您面前得意了，只是这两个多月以来，我一直刻苦练习，不敢偷懒，大叔您也看到了，您能不能公正地平说一下，我现在把招式气劲和力道掌握御用得怎样呢？”
吃肉和尚见他如此着急，想泼他一盆冷水：“掌握是掌握了，距离我还有十万里距离。”
夏方笑着说：“大叔，我距离您还有那么遥远吗？”
吃肉和尚眯着眼睛问：“怎地，不信？“
夏方说：“怎么敢不信，只是我当然想与大叔的差距越来越小。“
吃肉和尚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夏方说：“大叔，您不知道，庙里那三个假和尚，整天作威作福的，我早想收拾他们了，您再教会我一招，我就去修理修理他们。“
这句话气得吃肉和尚头发快立起来，吃肉和尚摸了摸头，幸亏自己头上没头发，不然头发是一定要立起来的。
吃肉和尚还嘴：“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要去教训那三个和尚？“
夏方说：“不可以吗？“
吃肉和尚轻蔑地说：“可以，你再学十万里。“
夏方撇撇嘴。
吃肉和尚忽然来了兴致，试探着问夏方：“你觉得寺里那几个和尚，哪个功夫最高？“
夏方说：“应该是那个吃肉和尚吧？“
吃肉和尚心里美滋滋的：“怎么是他？“
夏方说：“他老是有肉吃，力气最大呗。“
吃肉和尚等夏方说出什么夸赞自己的言论，没想到夏方竟然说出这么个傻不拉几的原因，吃肉和尚冒了两线冷汗。
夏方接着说：“不过我觉得那个喝酒和尚也很厉害，要不是那个吃肉和尚每天吃肉，绝对不是喝酒和尚的对手。“
吃肉和尚怒道：“放屁！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功夫，吃肉就能长功夫，那谁还练武功，每天吃肉不就好了。“
朱五四猛然拍了一下头：“大叔，小六哥哥，我明白了！“
两个人同时看下朱五四，问道：“明白什么了。“
朱五四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明白我为什么功夫始终没进步啊。“
两人狐疑，聚精会神地听朱五四说。
朱五四接着说：“因为我没有肉吃啊，每天在庙里就吃些粗粮饼子，哪有力气学功夫呢？“
夏方笑着说：“说什么你都能接上，你学不会功夫，就是你笨得厉害。”
朱五四拧着眉毛说：“是小六哥哥你说的啊，没有肉吃就不好练功夫。”
夏方依旧笑着：“我是说那大腹便便的吃肉和尚，又没说你，你看我，我不也一样每日吃些粗粮饼子，怎地却比你进步快多了。”
这句话惹怒了吃肉和尚，吃肉和尚心想：好你个小娃娃，每日起五更，爬半夜教你功夫，你却这般合计我，你别教育我了，今日我先教育教育你吧。
想到这，吃肉和尚厉声说：“好啦，你们两个，这么急着教育那三个和尚，先来教育教育我吧。”
夏方一愣：“怎地大叔，提起那三个和尚您也是一肚子怨气吗？”
吃肉和尚已经被夏方气得说不出话了，差点掀开面罩，劈头盖脸骂一通夏方，还是忍住了，平复了好久情绪道：“教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夏方问：“大叔您是要我和您比试武功吗？”
吃肉和尚点点头。
夏方嘿嘿笑着。
吃肉和尚又气：“傻笑什么。”
夏方道：“大叔您这么厉害，我哪里是您的对手。”
吃肉和尚傲娇地说：”不是要修理那三个和尚吗，连我都打不过，怎么修理那三个和尚。”
夏方进退两难，不知该怎么办，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吃肉和尚道：“怎地，怕了？”
夏方被激了一下，硬着腮帮子说：“谁要怕，我才不怕！”
吃肉和尚冷哼一声：“哼，那就来过过招吧。”说完亮出手臂，手指指着夏方，勾了勾。
夏方也不管这许多了，心想：“反正打输了也不丢人。”
吃肉和尚接着说：“我只用这一只手，你只要能逼我出腿或者用上两只手，就算你赢。”
夏方当下开心起来：“大叔您可要说话算话！”
吃肉和尚得意地说：“当然说话算话，出尔反尔是乌龟。”
夏方自觉多了几分胜算，开心地亮出架势。
吃肉和尚轻蔑地看着夏方拙劣的架势，嘴里轻笑道：“这般笨拙的把式，就不要挂在手脚上丢人现眼了。”
夏方也不怒，摸了摸眉梢，探出一腿，嘴里喊着：“大叔，我来了！”
吃肉和尚一声冷哼，也不答话。
夏方嘴里喊着：“大叔，接我一招‘狮掌’！”
说完捻起身法，纵身跃起，空中接连踢出三四脚，直奔吃肉和尚胸膛。
吃肉和尚嘲讽道：“倒还会虚晃一招，说是‘狮掌’，却用气‘马足’来。”
夏方纵身跃起，空中接连踢出三四退，速度迅捷，力道威猛，看得朱五四口水都要流出来，不住拍手叫好。
“小六哥哥，好厉害！”
只是在吃肉和尚看来，却全不是这么回事，夏方招式的速度，勉强还算可以，却全然谈不上迅捷两个字，腿上虽然有些劲道，却离威猛还差着好远。
夏方接连踢出三四腿，吃肉和尚原地不动，“啪啪”挥出几掌，轻飘飘将夏方踢过来的腿脚一一拍走。
夏方在空中没了助力，眼看要落地，吃肉和尚就在半空中“嗖“地拍出一掌，正打在夏方咽喉下面，夏方大惊，只是吃肉和尚这一掌完全没用力道，所以也没打击打出什么伤害，吃肉和尚顺势揪着夏方衣襟，手臂一用力，夏方就被扔出去两丈远。
夏方歪歪斜斜落在地上，连连退了几步，这才站稳。
朱五四尴尬地杵在原地，嘴里也没了叫好声。
吃肉和尚轻笑地看着夏方，将手掌握拳，咯吱吱几声骨响。
夏方又奔过来，嘴里喊着：“大叔，这次绝不食言，接我这一招‘狮掌’！“
吃肉和尚依旧岿然不动，双眼盯着夏方，随便夏方打出任何一招。
夏方这次却没撒谎，一遍奔着，一边嘴里诵起口诀来：“游掌归心意不散，腰阳关元出潜龙。曲池下廉请巨骨，风动四穴出劳宫。“
来到吃肉和尚面前时候，手掌已经拍出。
吃肉和尚依旧轻飘飘拍出一掌，这一掌，吃肉和尚只使了两分力。吃肉和尚这样想，两分力足够接住夏方这一掌，也不至于震伤夏方。
吃肉和尚拍出的一掌，正与夏方的掌心打在一处。
吃肉和尚大惊，二人手臂接触到的那一刻，吃肉和尚明显感受到夏方手中的劲道却是来势汹汹，自己手臂已经被夏方掌心传来的劲道逼迫得微微弯曲。
夏方脸上得意地笑着：“大叔，我这一掌，力道如何。“
这一掌的力道，着实出乎吃肉和尚意料之外，和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使出两分力，竟然会不是夏方的对手。
吃肉和尚不把吃惊显露出来，嘴里轻笑着：“像只小兔子撞在我手心上，你说力道如何？“
吃肉和尚说着，手臂上倒是很诚实，微微加了一层力，夏方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两人手臂都已经同时伸直，两股力量在手掌处来回奔涌。
这下吃肉和尚竟然更惊讶了：难道自己使出三分力也就只能和面前这个学了三个月功夫的娃娃打个平手吗？
吃肉和尚不敢相信，自己虽然没有出现在当朝功夫榜上，可是当朝功夫榜上前二十名里那几个喽啰，也不消自己使出七八分力去打，这还是当朝顶尖高手之流。
面前这个学了三个月功夫的娃娃，竟然现在就能受住自己三分利，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僵持了一会儿，夏方终于气衰力竭，手起手掌向后一跃，噗通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吃肉和尚笑了。
一是笑夏方毕竟还是个娃娃，气劲力道都还不能做到绝对的随心所欲，随意收发。
二是笑三个月来的教导成果，还是非常喜人的，自己用了三分功力，勉强在掌法上胜了夏方一筹，普天之下学武的人，能做到这点的本就不多了。
夏方沮丧地说：“大叔，您赢了。“
吃肉和尚收起了手掌，笑着说：“哈哈，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夏方喘匀了气，不再多说，端起架势，扎稳下盘，老老实实继续练习。
吃肉和尚看着夏方的背影，心中想：“可以考虑适当加快速度了。“
速度？
什么速度呢？
学习武功的速度吗？
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