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逆命天机真劫数;天命所归弄何人

楚莹莹懵懂的心神被莫白阵阵急促的气息唤醒,定了定神看着自己被他紧搂入怀,以性命护她,当即暖心暗涌,倍感慰籍。

然而当楚莹莹看见坠落在地的饮血剑后,心头忽然冰凉,意欲一探究竟,连忙示意莫白,她知道饮血剑一直在兄长薛长戈手中,此间摔落在地,料定兄长必有不测。

循着饮血剑望去,只见薛长戈仰躺在地,正拼尽全力意欲起身,看此情形,伤势不轻。

“大哥!大哥!你怎么啦?”惊呼着朝前飞奔过去。

一击重创薛长戈,令逆鳞始料不及,亦令樊孤尘等懊恼不已,奈何逆鳞盛势欺人,倘若他们二人强做和事佬,只怕此刻情形更糟,他们与逆鳞虽然江湖名声难分伯仲,但从方才逆鳞显露的身手看来,他们早已不是对手。

反倒是莫白在此一击之下,须发无伤,亦不枉当初樊孤尘传他家学助其解去‘食情蛊’之毒,如今樊孤尘冷寒霜已然不敌逆鳞,三家之势再难共存于世。

“哼!不自量力!”看着薛长戈伤重不起,逆鳞本想出言试问其伤情,之后见到莫白所护之人毫发无损,莫白亦是气定神闲,历来不可一世的傲气,让他放不下这身段开口。

而他的这一声冷哼,似是激起了楚莹莹怒火,只见她提起饮血剑剑指逆鳞,说道:“你虽有不败之称,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为所欲为的!看剑……!”

话落剑起,正欲刺出,被莫白横手挡住,随即说道:“莹莹,你且退下,有我在!”

说罢,自楚莹莹手中接过饮血剑,饮血天行同时在握,让莫白忆起了当初初踏寒雁城雁翎宫时,为求楚莹莹所下‘食情蛊’解药,而与薛长戈相斗的情形,如今回想过往,莫白不禁自嘲造化弄人,天行饮血再次同握,竟是为了同一个人。

“江湖人人敬你为神明,你却视人命如草芥!今日若你过了我手中的饮血天行,再来称你这个不败神话!”

“且慢!小莫!你对我动手对得起冰心么!”逆鳞之前动手只是试探,此刻见到莫白意欲发狠动手,当即话音稍转,缓和了许多。

“你到底是谁!”见状莫白手中双剑锋芒全无,惊诧万分。

猛然听人提起香魂早殒的于冰心,让莫白不禁心头一阵颤动,于是暂缓攻势。

“你我同食同住数月,竟瞧不出我此刻的真身!”

“于旭!”

“你是于旭?”听得莫白叫出于旭之名,楚莹莹怒容渐平,她也知道,莫白不会再动手了,因为于冰心一直是莫白心中最愧疚难忘的人,而于旭是她的兄长。

于旭前后身份忽转,性情骤变,这令莫白以及众人甚是诧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莹莹连声沉言问道。

于家身居偏远小寓小楼集,远与江湖毫无关联,任谁都不敢相信于家独子于旭竟是统领江湖龙行司逆鳞,莫白回忆过往,于家敢收下不明身份之人典当的天行剑,与他这重身份不无关联,如此看来,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早已有定数。

“冰心!她在哪儿?”就在楚莹莹意欲开口继续追问之际,莫白先言问道。

于冰心枉死,莫白追悔莫及,细想之下,其兄乃是鼎鼎大名的逆鳞,定能保她周全,况且方才逆鳞言外之意亦证明于冰心尚在人世,这让方才还愤怒至极的莫白顷刻之间收住了脾性,连言追问。

“当初你出剑陵时我授命给了你《无心诀》,这门心诀极难练成,连樊家人都不曾得到,你与冰心的相遇相识,便是因为你竟然速成了心诀!练成心诀,你就是解开剑陵封印之人,冰心!她的使命是等待封印解开之后辅佐天命所归之人,你和她的缘分,早尽了!你不必执着追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她身在何处!”逆鳞述言娓娓说道。

听及此言,楚莹莹怒容稍敛,陷入了沉思,这《无心诀》既然如此重要,莫白却当初赠予自己,而自己却又多此一举地去指点于旭修习心诀,心中难免尴尬,可回头细想,于旭既然早已知道莫白将心诀转送她人,为何又不予干涉,这其中的复杂繁琐的关系牵连,一时间令她更加难以理解,只好闭口一旁不再言语。

“先人所言果然不假,你龙行四象的剑陵,确实大有玄机!”冷寒霜悻言说道。

江湖中人只是知道,龙行司的剑陵是江湖前人名宿的衣冠冢,入得龙行司,必先过剑陵,卸下毕生名望,这也是剑陵格外受人尊崇的原因所在。

“正邪本是天意,历来相生相依,正者未必善类,邪者亦非恶徒,正邪之道,无非寡众而已,凭什么所谓的先人圣贤定下的界定,让后世之人去谨守,剑陵的封印之下有着让人逆天的本事,来者不论身份,只要是天意授定的天命所归之人,皆是逆命天机的归属!”逆鳞戏言说道。

“如此说来,入剑陵之后岂不是善恶不论,正邪不分!”向来谨遵圣贤教条的霍君羨严词说道。

“枉你久历人情世故,这世间的正邪善恶本就无绝对的存在,只有成王败寇!”听言樊孤尘驳斥言道。

听及此番言论,仰躺在地的薛长戈痛苦难受的神情平缓了许多,溢血的嘴角微扬,长叹一息,心想道:我孤鸿涧历来被中原武林视为邪魔异类,如今这中原武林的领袖所守护的秘密,却是有择无类的东西,自己倾尽毕生之力,只为正名一事,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未能免俗的一份执着罢了。

“莫兄弟!”薛长戈唤言道。

听言,莫白立即收剑回鞘,眼观局势,侧身后退几步,来在薛长戈身旁,伸手将他搀起盘坐,替他运息疗伤。

“你伤势太重,尽量少言语,专心调息才是!”莫白轻言说道。

“不……必了!方才那一掌,我心脉受损,时间不多了!”见到莫白运息替他疗伤,薛长戈抬手示意婉拒。

“莫兄弟!我放不下的莹莹,你一定要好生待她,莫再对她回避,她……她对你……用情太深!我这个哥哥在她心里都没你重要!”弦外之音不难看出,薛长戈也是对楚莹莹情根深种,奈何楚莹莹把他界定在了亲情之间,再难逾越,让他苦于袒露心扉,如今他知道自己伤势太重,时日无多,将自己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人托付莫白,也算是聊表慰籍。

须臾,莫白抬眼看了楚莹莹一目,她焦急的梨花带泪的样子,定是十分担心兄长的伤情,见到莫白施救被拒,连忙近前问候。

“大哥!你这是为什么?”

“没事!只要能护你周全,大哥就心安了!只是……!”薛长戈意欲宽言安慰,尔后想起自己伤得如此之重,喉间顿时哽住,垂面闭目不语。

兄妹相处多年,楚莹莹心中早有体会,兄长的关怀备至,岂是简单的亲情,只是她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罢了,如今莫白就在眼前,抉择的徘徊让她万分纠结。

“呆子!我要大哥活着!”简短的话语,令薛长戈顿时再次有了求生的本能反应。

稍时,薛长戈想起自己此生为家门正名一事,一直纠结的这等大是大非的执念,亦不过只是世俗之论,本心为何,根本无人在意,瞬间的大彻大悟,登时又有些心灰意冷,耗尽大好时光争的不过是一份惘然的折磨,徒劳一生。

“不必耗费真气了,他心脉受损莫逆,再深厚的内力,亦只能保得了他一时,徒劳而已!”见到莫白听了楚莹莹恳求再次替薛长戈运功疗伤之后,逆鳞直言说道。

而霍君羨目睹惨况,心中追悔不已,夫人的伤病未治,这边形势已然僵持,自己的本意只是请人救命,奈何时不我予,冷寒霜与樊孤尘的现身,却招致于旭也就是逆鳞的一场莫名恶斗,当即言道:“各位初临寒舍,都是贵客,还望和气为重!”

临场许久,见到霍君羨二次言语,顿时想起过门是客,在人家的地方如此行径,确有些喧宾夺主,很是失礼,须臾,只见逆鳞将身后退几步,与冷寒霜二人面背而立。

霍家庄内忽然又回复了平静,除了楚莹莹的娇泣之声。

方才的恶斗,深究起来,竟不知所为何事,此间的平静罢手,亦不知所为何求。

反倒是这霍家的女主人,听了方才所言之后,更是确信龙行司的不败神话并非坚如磐石,至少眼下就是个契机,逆鳞与冷寒霜等三头不合,又对楚莹莹出手,最终伤了薛长戈,如此便又得罪了莫白这个强劲对手。

既然方才逆鳞所言,这逆命天机只要解了封印,寻常人皆可是得授之人,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若要有所谋,性命为重,当即南宫恋儿对夫君连连示意。

剑陵的封印,就是将世人心中的欲望激发,有了不可一世的能力在手,人的欲望便会无限膨胀,直至迷失本性,最终堕入魔道,为心魔所制。

事态平息之后,樊孤尘应诺医治南宫恋儿的伤势,‘鼍鼋真气’虽然强大,遵循兼济互补之理,但是只对修炼之人起作用,用来疗伤极伤自身,一强则一弱,气力不济将受反噬,上一次替莫白化毒,樊孤尘折损了部分气力,静养数月方才复原,与逆鳞的的一番斗争,樊孤尘血气亏损仅剩八成,好在他是纯阳之身,血气旺盛,勉强能撑得住。

薛长戈就没有南宫恋儿这般命好了,伤情莫逆,本来莫白体内得传的‘鼍鼋真气’能助他复原,可他执意拒绝,而莫白面对楚莹莹的央求之下,只能不惜偷偷耗损真气替他暂保性命,但他毕竟肉体凡胎,自有盛衰,一连几日下来,莫白体力略显不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霍家潜藏的祸心,已悄然作祸引来危机。

“将这封密信速速送去寒雁城雁翎宫!”夜幕下,霍家庄里差出去一名脚力,那人步子飞快,很快消失在了渺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