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多隆上香 田久点悟
于正威和马思明辞别朱久兴一路往回走,途径尹秀香的坟地,于正威便想过去看看。马思明自然知道于叔叔对婶子的感情,也不好阻拦,便陪着他一起去了。
二人来到坟地不远处,就见尹秀香的坟头前有一个人正在焚烧纸钱,石碑前还摆放着各种祭品,开始二人还以为是于秀芸思念自己的母亲夜里偷偷跑来祭拜,待二人走得更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人并不是于秀芸,而是一名男子。
马思明首先认出了他来,小声说道:“于叔叔,这人我看好像是多隆。”
于正威也已经看清楚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多隆。
于正威心里一阵激动,老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马思明怕他出声惊扰了多隆,忙将他拉到了一株大树的后面,藏了起来。
于正威看着多隆对马思明说道:“虽然多隆嘴里说着恨我和你婶子,可是他内心还是认下我们了,否则他也不会趁着夜色偷偷地来给你婶子上香烧纸,”说到这里又仰望苍穹,说道:“秀香,你日夜思念牵挂的儿子终于肯认你了,你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就在这时,多隆已经焚烧完毕,他后退三步,跪倒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说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虽然当初你和父亲那么狠心的将我交给吴大海,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特别的记恨你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你过世的消息我心里非常的难过,我知道你和父亲都想杀了吴大海报仇,但是,吴大海毕竟养我一场,他待儿不薄,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将他杀掉,因此在他传书进京请求派人接替他镇守边关,要回来到你坟头谢罪的事后,是我派人传书过去,让他寻找机会以诈死来骗过大家,本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皆大欢喜的事,没想到这个计划被我父亲揭穿,让本该结束的仇恨更加深重,按理儿子不该这么做,但是,吴大海对儿有养育之恩,儿子不能知恩不报……”
于正威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冲了出来说道:“逆子,居然是你串通吴大海诈死来欺骗我们的,你不为生母报仇,不认我这个生父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联合罪大恶极的仇人吴大海来蒙骗我们,你还有脸来给你母亲上香,她在天有灵是不会原谅你的。”
多隆没想到于正威和马思明会出现在这里,赶紧站起身来,看着气得发疯的于正威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无需瞒着你了,没错,是我出的主意,让吴大海伺机诈死的,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虽然你是我生身父亲,可是,在我眼里,你不如吴大海,吴大海过去可能确实做了许多错事,但是他最终毕竟没有对我下杀手,而是将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大,可你呢?当年却那么狠心的将我交给了一个刽子手,你的心比吴大海狠多了,他杀的是别人,你杀的是你的亲生骨肉。”
于正威颤抖着手指着多隆说道:“没错,我当年是狠着心把你交给了吴大海这个刽子手,可是,我和你母亲那也是情非得已。刚才你不是说吴大海对你有不杀之恩和养育之恩吗?你让他诈死是为了报恩。那我告诉你,当初我为什么要用你的命去换马思明的一条命,就在你刚出生还不到一百天的时候,我和你母亲遭到清兵包围,眼看着身边的兵将纷纷阵亡,我独自一人护着你和你母亲奋力冲杀,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清兵逼到了绝地,在这紧要关头若不是秦将军不顾个人安危拼死冲入阵中,我们一家三口恐怕早就化为一堆黄土了。当时秦将军也是刚刚生下马思明不久,身体还没有恢复,你说说,她这个大恩我和你母亲当不当报?别说是舍弃你一条性命,就算舍弃咱们三人的性命我也还是要保全秦将军的骨肉,否则,我和你母亲怎么能对得起秦将军的在天之灵。”
多隆听了于正威的话不在作声。
于正威又说道:“多隆,你不认我我不怪你,你帮着吴大海诈死我也不怪你,但是,我要你认清人之善恶,对于善人我们理当帮助,但是对于恶人,你帮助他就等于是在残害好人,恶人不死,还会有更多的好人为他所害。”
多隆说道:“在你眼里吴大海是恶人,可是在我眼里他并不是一个恶人,他是位好父亲,好将军,他镇守边关十几年,没让沙皇俄国的军队前进一步,十几年来,他没让我和妹妹受一点委屈,如此,我怎能当他是个恶人?”
于正威说道:“那是他良心发现,他那是想为自己赎罪。”
马思明说道:“多隆,吴大海如果真的改过自新我们也不会苦苦相逼,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婶子认出他来他为了保自己的命对婶子痛下杀手,如此不知悔改继续作恶的人你能说他是个好人吗?”
多隆听了马思明的话无言以对,他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于正威说道:“吴大海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杀他为你亲生母亲报仇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阻止我们找他报仇,吴大海罪大恶极,他不光杀了你的亲生母亲,出卖了秦将军,因为他的出卖,明军当年死了上万将士,这笔深仇大恨是绝对不可能被原谅的。”
多隆不在作声,沉默片刻起身想要离开,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吴大海的事以后我不会再管,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康熙皇帝虽然年岁不大,但绝不是泛泛之辈,你们切不可小看了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思明说道:“于叔叔,多隆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于正威此时哪还有心情分析多隆所说的话,他想着妻子尹秀香这十几年来一直念着的亲生儿子,竟然明知吴大海是他亲生母亲的杀身仇人还帮他诈死逃生,这要是让她泉下得知,她岂能瞑目。
于正威想到这里只感觉心口一阵发闷,咽喉处一咸,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马思明也顾不得想别的事情,赶紧将他扶住,说道:“于叔叔,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我想时日久了,多隆一定会看清楚谁善谁恶的。”
于正威说道:“但愿如此吧!”
二人在尹秀香的坟头前又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回扬威镖局。
路上,于正威告诉马思明,不要将刚才的事告诉于秀芸,免得她知道后伤心难过。
柳彦奇一直暗地里打听着谁是李祺安插在顺义社里的奸细的事,但都没有结果。
这一天,柳彦奇办理完公事,走出统领府,来到外面想沿街溜达溜达,正走着呢,远远的看见田久向他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
田久平常在统领府里说话不多,也很少跟其他人混在一起。虽然跟柳彦奇也来往不多,但是自从那次李祺大搜统领府,很多人因为私藏财务都被李祺给关了禁闭,田久也私藏了许多财务,但是被柳彦奇搜到之后柳彦奇并没有动声色,全当没有看见,因此他对柳彦奇心存感激,几次想报答与他,但是柳彦奇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天大搜统领府,柳彦奇之所以高抬贵手放了田久一马,主要还是因为柳彦奇敬重田久,此人不比统领府里的其他人,田久做事还是有选择的,而且武功又好,因此柳彦奇对田久一直另眼相看。
田久来到近前先给柳彦奇见礼,口尊“柳总管”。
柳彦奇连忙上前扶住田久,说道:“我不过是后生晚辈,前辈无需多礼。”
田久说道:“柳总管年轻有为,深得小爷欣赏,田久岂敢有不敬之理。”
柳彦奇连忙说道:“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柳彦奇从来都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不知前辈这是打哪儿来呀?”
田久说道:“小爷派我出去办事去了。”
柳彦奇问他是什么事?田久犹豫了一下,柳彦奇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方便就不必说了,小爷的性格我也知道,他做事不喜欢别人打听,如果前辈不忙着回去交差,你我一起喝上一杯再回府如何?”
田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柳彦奇的提议,说道:“都是些琐碎的事,也没什么急事,喝一杯也好。”
二人来到了一家酒馆,点了四样小菜,要了一壶好酒便对饮起来。
席间二人闲聊着,田久有意无意的便问起了柳彦奇打听谁是小爷派去顺义社里做内奸的事来,说道:“柳总管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
柳彦奇连忙说道:“此人为这次剿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身为统领府的总管,总该过问一下,也好在功劳簿上给他记下一大功,可是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这个功从何记起?因此我才向大家打听来着,并没有别的用意,前辈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事来?”
田久听了柳彦奇的话,先是讪笑了一下,随后又摇了摇头,显然他对柳彦奇的解释并不满意,或者说他知道柳彦奇没有实话实说。
柳彦奇问道:“前辈为何发笑?”
田久说道:“现在的统领府不是几年前的统领府了,似乎每个人都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统领府的天要变了。”
柳彦奇说道:“前辈何出此言?”
田久说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吗?小爷这一年多来性情大变,做事和以前大不一样,柳总管只怕人在曹营心在汉吧?至于林文孝,他一直野心勃勃,过去苦于自己没有能力,不得不委身在小爷麾下,如今学得神奇剑术归来,第一天便挑战统领府里的所有人,大有要和小爷分庭抗礼的意思,好在小爷神威还在,能够镇的住这个野心家,如果有一天镇不住他了,那后果可想而知。”
柳彦奇听了田久的话,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平常寡言少语的田久,居然心里如此明朗。
柳彦奇试探着说道:“那前辈呢?可也有什么秘密?”
田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自从跟随了小爷,我便再无任何秘密可言。柳总管,小爷虽然对付乱党心狠手辣了一点,但是可以理解,毕竟各为其主,他不除乱党,乱党必然除他。”
柳彦奇吃惊地看着田久,不明白他对自己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在警告自己还是在为李祺开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和他相遇总感觉不是偶然,却像是他刻意安排的。
田久又说道:“柳总管,看得出来,小爷对柳总管可谓推心置腹,信任有加,而且对柳总管特别看重,一心想助柳总管飞黄腾达,只是不知柳总管为何几次三番拒绝小爷的美意?你可知道,小爷为此非常焦虑。”
柳彦奇说道:“小爷的美意我柳彦奇岂能不知,只是我对升官发财并不感兴趣,真是辜负小爷的一片苦心了。”
田久叹了口气说道:“真真是辜负了小爷的一片苦心了,自从我跟随小爷以来,还从未见他对谁这样用心过,柳总管,你可不能对小爷怀有二心啊!统领府里,只要你跟小爷一条心,林文孝再怎么野心勃勃,再有奇异剑法在身也只能是河沟里的小泥鳅,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果你不和小爷一条心,那统领府的天早晚是变定了的。”
柳彦奇更加好奇地看着田久,心想,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替李祺传话?还是在提醒自己?按理说,李祺在顺义社有内奸,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早就应该知道了,李祺为什么没有揭穿自己?也没有对自己下手?还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向上攀登,李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人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柳彦奇哪里能够知道李祺的真正用心,他这么做即为了柳彦奇,也是为了她自己,可是柳彦奇偏偏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自己又不能实话实说,真是让她内心十分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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