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3章、金陵王气

尉迟昭于是迅速派兵占领盱眙县衙,同时派人将整个盱眙城控制起来,将所有投降的守城士兵集中到县衙门前,说道:“本来你们助纣为虐,阻挠义军攻占盱眙,就是死罪。但我义军向来优待俘虏,你们愿意加入义军的,可以与我麾下其他义军一样,发粮发饷。如果不愿入伍参军,也不勉强,即刻便可放你们回去。”

这么一说之后,果然收效极大,很快就有许多士兵纷纷表示愿意加入义军,其他民兵听说当兵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有军饷拿,又见到忠义营进城之后,的确没有伤害任何百姓,果然如传言所说,是大义精忠的队伍。于是也相互劝说,不一会儿,来报名参军的民兵络绎不绝,尉迟昭攻城所损失的队伍,迅速得到补充,自是高兴不已。

韩英女早在大军进城之际,便脱下了那身盔甲,见她师父还穿着,于是连忙笑道:“我看师父才像是巾帼英雄花木兰呢,兵服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了。”

梅傲霜佯怒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敢嘲笑为师,为师只不过一时忘记罢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兵服,恢复本来装束。

韩英女想起适才梅傲霜掌劈木条的景象,嘟着嘴说道:“师父偏心,我们华山派有那么厉害的掌法,都没见你传给我。”

梅傲霜笑道:“胡说,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哪还会藏私,有功夫不传给你。华山派以轻功与剑法称绝,掌法倒是有的,不过你师祖婆婆传给了你师伯华山掌门谷青霜,你要学掌法,以后回到华山,让你师伯教你。”

韩英女娇嗔道:“师伯不苟言笑,我才不要和她学呢,我看师父适才击断木棍的掌法,就很厉害了,我就要学这套掌法。”

梅傲霜笑道:“为师只会一些粗浅的华山掌法,还是幼时看你师伯经常习练,所以才偷着学了几招。后来行走江湖,也就没再学了。适才那根本不是什么掌法,只不过凝聚全身内力于掌间,击断木棍而已。为师性如烈火,因此也就练就了一身极为霸道的内力。与华山派的柔绵含蓄的内力,不相符合。你内力不够,自然击不断那么粗大的木棍啦!”

韩英女问道:“可是师父所学所教明明是正宗的华山内功心法,怎么师父的内力又与华山派的内力不符呢?”

梅傲霜道:“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内力不比武功招式,虽然都是按照同样的心法,但不同人的心性不同,往往内力的路数就大相径庭。你师伯谷青霜心性冲虚恬淡,道家修为极深,因此深得华山派内功的精华。而为师的内力则远不如你师伯的精纯,掌法方面,更是有所不及。”

韩英女问道:“师父的内力与丘神绩比起来,怎么样?谁高谁低?”

梅傲霜笑道:“单就内力而言,应该差不多。不过丘神绩练的是毒掌,他一掌击出,能令一棵生机葱郁的小树瞬间枯萎,为师就办不到。但碗口大的树木,以为师的内力,还是能够击断的。但我不谙掌法,因此强自催动全身功力,适才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呢,此刻若与功力相当的对手相斗,不用剑法,为师可要吃亏咯。”

韩英女笑道:“我看未必,师父还有惊鸿步法,纵使打不过,也可溜之大吉啊。”

梅傲霜愠道:“胡说八道,为师临敌之际,怎会打不过就跑?那不仅我梅傲霜声名扫地,而且也辱没了你师祖燕如嫦女侠创下的这套绝世轻功呢。”

韩英女笑道:“我只不过说说罢了,就算哪一天,师父内力全失,凭借我们华山派的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也是天下无敌,更何况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发生呢?”

梅傲霜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无敌我可不敢讲。不过你这一代年轻人中,我倒是没见到几个武功高强之人。你只要勤加修习,或许能够青出于蓝,扬我华山美名,也未可知?不过你这孩子,过于冲动,恐怕将来会步为师后尘,学不到华山派的上乘内功。你要是像你师伯谷青霜那样就好了。”

韩英女努嘴说道:“学师伯有什么好的,长年在华山足不出户,酒肉不沾,一年也见不到她笑一次。我才不要那样呢。”

梅傲霜笑道:“或许也只有这样清心寡欲,才能修习到华山正宗道家内功吧。你师祖早年也是这样的,因此内功精绝。我看你是下山玩得心儿野了,将来想学到这样的内功,也不能够了。”

就在这时候,城外一名士兵飞马来报,说军师已经预料到尉迟将军已经攻下盱眙城,命尉迟将军率军乘胜拿下都梁山,以防都梁山的守军,向润州方面求援。都梁山易守难攻,如果润州援兵赶到,则更难攻下。

尉迟昭抱怨道:“刚拿下盱眙城,喘息未定,又派我去攻打都梁山,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鄢云道:“尉迟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打下盱眙城,攻打都梁山,迟早还是要将军去完成。军师让尉迟将军即刻进攻都梁山,实则是为了将军能够一劳永逸,否则将来润州派兵驻扎都梁山,将军要拿下都梁山,只怕更加不易。”

尉迟昭不悦道:“这我也知道,但打下都梁山之后,如果又让我率军攻打润州,如何是好?”

鄢云笑道:“这个将军大可不必担忧,攻打盱眙与都梁山只是因为两地距离扬州太近,为扬州安全考虑,必须打下这两个地方。我们义军最终会向北行进,攻打洛阳,绝不会去攻打润州的。更何况润州有几万兵马,将军的兵力不足,如何攻城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传令下去,留下五千兵马守住盱眙城,其余兵马立即集合,向都梁山进发。

命令传达下去,忠义营自然随大军出发,留下的兵马也大部分是新加入的民兵。都梁山与盱眙城虽只有百里之遥,但山路崎岖蜿蜒,大多是羊肠小道,很多器械都不能虽大军同行,非但如此,到了陡峭之处,骑兵也不能行进,无奈之下,只好徒步向都梁山而去。

大军行走了一天一夜,到了都梁山山麓之下,尉迟昭于是派遣斥候前去查探,过了大半个时辰,斥候来报,都梁山上并无一兵一卒。

尉迟昭问道:“你可查看清楚了?不会是敌人的疑兵诱敌之计吧?”

斥候道:“我们几个斥候山前山后都探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尉迟昭还在迟疑,鄢云上前说道:“适才我观察前方有人马活动留下的痕迹,定是都梁山上的官兵得知我大军到来,提前逃走了。再者说来,我大军有数万人马,就算上面还埋伏着一些人,难道还敌不过么?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迅速上山,将士们连日来长途奔袭,应该到山上好好休整一番。于是立即命令全军上山,山下也吩咐人看守。

第二日清晨,尉迟昭便急着要回扬州,向徐敬业邀功,只留下两千人马,由两个偏将率领,驻扎在都梁山。忠义营跟随着尉迟昭的大军,两日后回到了扬州匡复府。

尉迟昭本想回到扬州,定然可以大肆庆贺一番。没想到匡复府中,徐敬业、魏思温等人却在吵闹不休,并未准备庆功宴。

鄢云与玉虚道长作为这次攻打盱眙的有功之臣,也跟随尉迟昭进了匡复府。只听魏思温说道:“目前武氏幽禁睿宗皇帝,将中宗皇帝罢黜为庐陵王,唐室激愤,天下扼腕。我扬州义军既然打着匡复庐陵王的帝号的旗号,徐将军就应该亲自率领大军鼓行而进,直趋洛阳,天下义士得知将军志在勤王,必将云集响应,如此则天下指日可定!”

匡复府右司马薛仲璋极力反对道:“不然,我们现在根基未稳,实力远不如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一旦与李孝逸的大军狭路相逢,只怕没到洛阳,就已经被击败了。”

薛仲璋的这番话,也正是徐敬业心中所担忧的,于是连忙问道:“那么依薛御史的看法,应该如何行军呢?”

只听薛仲璋说道:“金陵乃六朝古都,帝王气象之所在,并且有长江天险,足可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润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北向图取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魏思温闻言,愤然说道:“我坚决反对,所谓的金陵王气,乃是无稽之谈,六朝在金陵定都,却没有一个王朝不是短命王朝,王气何在?”薛仲璋哑口无言,不知所对。

魏思温接着说道:“现在崤山以东,郑州、汴州、徐州、亳州的豪杰之士,都因武氏专治,诸武擅命,扼腕切齿,心中不平,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事,俱都蒸麦为饭,荷锄为兵,等待扬州义军到来。将军不乘势北向夺取洛阳,却反而在江南图谋着营造巢穴,远近的人听说这个消息,便在心里想,原来扬州的徐敬业起兵,匡复勤王,恢复唐室江山社稷是假,其实是为了自己在江南称王称霸,人心哪有不离散解体的道理呢?”

鄢云也说道:“军师之言有理,此刻当锐意进取,以建大功。不应贪图金陵王气,故步自封,自取灭亡。”

徐敬业听了,极为恼怒,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记室主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意已决,不用多言。”

随即对众人说道:“军师之策,太过冒险,并不可行。传令下去,令左长史唐之奇镇守江都,徐敬猷将军驻扎淮阴,本将军不日将亲自率兵,攻打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