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怪条件
四月初一。正午,太阳升到了中天,灿烂的阳光炙烧着整个金陵,市井中早有人断言,即算明天还有太阳,也不会比今日更灿烂。
因为,在今天,在锦衣卫和东厂的亲密合作之下,一十六位“花魁争艳”的选手,还有劫匪和其它人质,在威力无比的加农炮的炮火之下,一起被轰得灰飞烟灭。
燕子楼这个姹紫嫣红的宝地,很快就要变成了人间炼狱!
灵霄阁《天下英雄榜》小编唐浩文沿着隔离带的栏杆,来来回回的已不知走了多少次,他想数清这条桥上究竟有多少栏杆,却一直没有数出来,因为他有太多的心事。
玉摧红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劫匪单独召他进去谈判,有什么企图
劫匪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玉摧红有权利答应对方的条件吗?毕竟,一旦谈判破碎,玉摧红也要陪着他们去死。
这一点,不但唐浩文担心,只要是玉摧红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担心。玉摧红的朋友不少。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的眼睛全部都在盯着燕子楼,燕子楼己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兵士们的弓弦己拉满,加农炮炮弹己装上,所有的火力己对准了燕子楼。
沙漏来回倒转过了几次,每倒转一次,大家的心事就会又多加重一分。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唐浩文感觉自快要发疯了。
祝枝山一边看一边用汗巾擦拭脸上滚滚的汗珠,马昂干脆傻掉了,只有唐寅,眼睛里居然好像发着光。
看见他眼睛里的表情,唐浩文立刻迎上去,道,“是不是有了什么预感”
唐寅点点头。
唐浩文道,“玉摧红能躲过此劫吗?”
唐寅点点头又摇摇头。
唐浩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寅道,“没有意思。”
唐浩文几乎叫了起来,道,“这又是什么屁话。”
唐寅道,“循惯例而言,玉摧红确实应该是死过无数次了,却,一次也没有死透过。”
唐浩文叱道,“人只要死透一次就完全没戏了。”
唐寅道,“现在,我们不妨改换一下思路。”
他自己也笑了笑,接着道,“灵霄阁应该编放一期新的号外,里面重点介绍玉摧红的生平,让一大批人去回忆与他的过往。”
唐浩文瞪大了眼睛,道,“啊?”
唐寅道,“让女人们回忆曾经与他的情史,让孩子们去回忆他送过的礼物,老人吗,就回忆一下玉摧红当初怎么扶着他过马路……”
唐浩文眼睛瞪得更大,道,“这不是灵霄阁当年举办过的“寻找我们失去的玉摧红”活动里面的老套路吗?”
唐寅道,“反正玉摧红己经死定了,怎么也要在他身上搾出最后一次油水吧……”
唐浩文叹了口气,道,“难道这一次真的只能缅怀他了?”
唐寅点了点头。
罗浩文道,“我真想不出,劫匪们为什么要劫这批选手”
祝枝山看看老婆离得够远,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批姑娘长得太漂亮了,特别是鱼婵姬。”
唐寅道,“你还觉得那女子惹上的麻烦不够?”
祝枝山声音压得更低,道,“这样的女子,一辈子能够遇上一个,虽死而足矣。”
唐浩文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了下来,道,“原来你一直是鱼婵姬的拥趸?”
祝枝山昂首挺胸道,“就算是当着我老婆的面,我也会这么说的。”
唐寅无奈地看了看他,道,“不吹牛皮会死吗?”
祝枝山叹了口气,道,“如果等下真的开炮,我真情愿着陪她一起去死。”
唐寅道,“那你岳丈怎么办?”
祝枝山道,“他那喜新厌旧的德行,转背就会忘了鱼婵姬这个人的。”
祝大才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情难以自控,哀声唱道,“心头有一座坟,住着个未亡人……”
天上白云飘渺。
查战仰起身来,痴痴的望著这飘渺的白云,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流下来。他是军人,以为自已流血而不会流泪,但是到今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柳依依,就被囚禁在咫尺之间的燕子楼上。
午时,三刻,只待一声命下,火炮齐发,柳依依就要陪着其中的所有人一起灰飞烟灭!
柳依依的身子弱,久不进食容易晕眩,她现在吃过东西了吗?
她可曾梳妆打扮?
在这个决定生命的最后时间,她还会想到我吗?
查战揉了揉眼睛,告诉自己;“我是大明军人,绝不可如此婆妈,大丈夫……何患无妻呀。”他想站起来,大力呼吸一口空气,怎奈心中一种搅痛,整个人都委顿了,那里还能站起来。
午时!
忽然间,观察团中有一阵悲惨的哭声传了过来,马昂叫了一声“宝宝”,登时在地上。
忽然之间,燕子楼的大门终于徐徐地打开,千百名军士们箭上弦,刀出鞘,齐声吼道,“杀!”
门里面轻轻伸出一枝竹竿,竹竿上挑着一条雪白的人字裤叉,有人在后面叫道,“大家保持冷静,先不要开火。”
罗养性早已接到消息,指挥使大人赶出了军帐,约束住各方军队,这才吼道,“对面是谁?!”
“我!”
一个人大步从燕子楼里走了出来,虽然肩上仍扛着一个顶着裤叉的竹竿,却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玉摧红终于出现了。
大家立刻迎上去,抢着问道,“里面情形如何,劫匪到底有几个,他们愿意妥协了吗”
玉摧红含含糊糊地点头又摇头。
唐浩文道,“你要了什么方法说服的劫匪”
玉摧红道,“不可说,这是秘密。”
他分开人群,大步向前。
唐浩文的职业决定了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肯死心的人,玉摧红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
可是,锦衣卫很快将他们分隔开,玉摧红与罗养性对了一下眼神,二人大步走入了军帐,
唐寅拉了拉唐浩文的衣袖,悄悄道,“我连祭文都己作好,玉摧红却舍不得去死了,如此一来,有没有浪费了唐寅的文彩?”
唐浩文呆呆看了他半晌,这才叹道,“玉摧红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如今有锦衣卫警戒,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军帐。唐浩文也只好席地坐了,他掏出纸笔出来,想记叙一下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只是千头万絮,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之间,他耳垂一动,军帐中有人说话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需知道,老天对世人公平,眼睛不好便会补偿给你一双好耳朵,唐浩文目力不佳,耳力之佳却好过寻常人数倍。
他略一凝神,军帐中的对话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他的耳中。
有人道,“啊,劫匪们只有八人!”说话的是罗养性。
另一人道,“或许还有大神在背后筹划,总人数不会超过九人。”,正是玉摧红的声音。
八个人作案,行事还如此张狂,简直将整个的金陵上层都搅得人仰马翻,这帮人也太厉害了!唐浩文闻声打了个冷战,笔掉在了地上。
只听得军帐中不断有声音传出。
罗养性道,“他们投降,可开出过什么条件?”
玉摧红道,“他们咬文嚼字,声明自己並非劫匪,所以不存在投不投降。”
罗养性道,“那你却举着白旗走出来……”
玉摧红笑道,“怕我方军阵中有人擦枪走火,不小心就先把我干掉了。”
罗养性道,“先不说投不投降……他们到底开口讨要了些什么条件!”
玉摧红道,“他们要求:今夜燕子楼开门迎宾,举行颁奖大典。”
罗养性道,“颁什么奖?”
玉摧红道,““花魁争艳”呀,当然是宣布花魁。”
罗养性呸了一声,道,“这帮人的脑子难道有毛病吗,“花魁争艳”本来举行得好生生的,忽然被他们搅黄了,现在,他们重新又要搞起来,还要宣布什么花魁……”
玉摧红道,“看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所以,我自做主张答应了。”
罗养性道,“谁爱当花魁谁去,此事你做的很对。”
一个尖利的声音冷冷问道,“我只想知道,马宝宝和马……。”
这个说话之人是谁?他说的这个马姓应该叫作马什么?唐浩文正听得有趣。
忽然间,军帐中没有了声音,只见门帷轻轻一动,一个身影从中闪电般地掠出,直射到唐浩文的近前,不等唐浩文反应过来,一指点在唐浩文的晕厥穴上。
原来,唐浩文坐在远处窃听,早己被黄公公察觉,如今讲到了马怜儿的事情,黄公公生怕被外人泄漏出去,当然要将唐浩文点了穴道,暂时丢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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