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乔四隐痛
乔四徒手抓住炭炉上滚开的瓦壶,在紫砂壶内冲了一壶热茶,泡出两杯浓浓的茶汤。
他这才道,“这数年来,金舵主背靠着马班头这棵大树,在金陵城讨金讨银讨生活,风光之时,丐帮从未将我南京三法司放在眼中。”
金木柯心思急转,猛然想到,去年,乔四为老母操办八十大寿之时,城中各界风闻后,登门拜寿者络绎不绝。
金木柯当时也是考虑到,城中两大捕头:马班头与乔四之间一直关系恶劣,金木柯权横利害之后,只是暗中派手下人送去一封五百两白银的红包,自己托辞有恙不能亲身赴宴。
金木柯尴尬笑道,“金某那几日偶染风寒,不良于行,还望乔四老爷见谅。”
乔四冷笑道,“如果所有人都象你一样,只送礼金,不来喝寿酒,灵霄阁收了风,正好爆料。”
金木柯诧异道,“这能爆什么料?”
乔四脸色一沉,道,“说我乔四借为母办寿之机疯狂敛财,那真是只要银子不要脸了!”
金木柯苦脸道,“金某冤枉。”
乔四这才口气放缓,道,“你与你的老朋友马班头翻脸了么?”
金木柯诧异道,“这……您都知道?”
乔四冷笑一声,道,“金舵主的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一次若不是跟马班头撕破了脸皮,有事没事,您可不会想到我南京三法司衙门。”
金木柯叹了口气,土头灰脑地讲起话来,先讲自己如何在悦来客栈门前吃憋,然后讲秦淮河歌女如何围堵应天府衙,自己出于义愤,在歌女们苦求之下,搬来十几筐空心萝卜烂菜叶,应天府衙因之被砸成个垃圾场,马班头因此迁怒于自己,今夜大肆抓捕乞丐……林林总总,添油加醋,讲诉得场景绚烂。
乔四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群叫花子们,还真是胆子天大,竟然也敢去悦来客栈那种地方闹事?!”
金木柯小心问道,“悦来客栈是什么来头?”
乔四悠悠道,“若想长命,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瞎打听。咦,燕归云这小子,旧案未销,此际他这么高调地回来金陵作甚?”
金木柯道,“听说,这位少爷公子哥,是回来备战二月初二龙抬头!”
六扇门对江湖异动一直是了如指掌,只是近一段时间,乔四本来就公务繁忙,又被曹御史暴死一案拖累,弄得心力交瘁,无瑕顾及这些小事情。
他这位南京六扇门的总捕头,竟然对如今江湖上最为观注的“二月二龙抬头之战”一无所知,也算是失误了。
乔四随口问道,“燕归云准备与谁搏命?”
金木柯眯眼看住乔四,小心道,“六扇门平常不看灵霄阁〈天下英雄榜〉吗,这您都不知道,‘二月二龙抬头之战’,燕归云约斗的那可是裘三两。”
乔四本来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紫砂壶,听到“裘三两”这三个字,他的大手一抖,手中的紫砂壶被应声捏碎。
乔四瓮声道,“当真?”
紫砂壶内冲出的,是刚出炉的滚水,若是淋在平常人的手上,便会当时烫出一圈水泡,面前这位乔四却是泰然处之,恍若不知。
金木柯这时才算弄明白,马班头那点儿三脚猫功夫,根本不配与六扇门高手相提并论。
金木柯小心道,“当真!”
乔四沉吟片刻,道,“这花瓶也不值价,就凑个一万五千两吧。”
金木柯不甘心道,“能不能再少点?”
乔四冷冷道,“你们丐帮,近年做下的好事,六扇门内,光是记载你金陵分舵罪状的卷宗,就有几麻袋,原先三法司懒得不动你,是给马班头三分面子,如今情形,你还有还价的本钱吗?”
丐帮金陵分舵的乞丐们为谋财专门特制出一种乞丐船。
丐首擅骗术,果饼内放入哑药,幼童吃后哑不能言,即抱入舟,浮舟他去,人不得其踪迹。幼女长大后,如貌美,就先将其凌辱,然后再卖掉,得高价;如相貌平平或丑陋,或瞎其目或断其手脚指,教以行乞,乞所得不如数,痛责甚惨。
金木柯作为舵主,在其中大发横财,在百姓之中惹得民愤极大。
因为金木柯使钱得当,平常时候百姓举报还被马班头压住。
如今马班头与他翻了脸,应天府衙的捕快们难免旧案重办。
金木柯想到其中利害,后心阵阵发冷,对着乔四躬身一礼道,“这花瓶二万两只多不少,恳请乔四老爷收纳。”
乔四悠然道,“既然金舵主盛意全全,乔四就却之不恭。”
金木柯谄笑道,“那几麻袋卷宗,不知乔四老爷如何处理?”
乔四叹一声,道,“今春苦寒,重甲护士们值夜辛苦,拿去给他们生火取暖吧。”
金木柯心头落定,道,“丐帮金陵分舵三千子弟,叩谢乔四老爷成全,今后小的们供乔四老爷驱驰,万死不辞!”
乔四淡淡道,“金舵主盯紧下面,少做些缺德事,乔某就谢天谢地了,大好人间,如何会让你们去死呢。”
金木柯正色道,“裘三两之事,乔四老爷准备如何处理?”
乔四冷瞥金木柯一眼,心道,“这花子头有猫腻一点就透,好毒的一双眼睛。”
金木柯道,“天亮,我就吩咐小的们去搜寻裘三两的行踪。”
乔四道,“发现他了,立即回报六扇门便是,剩下的事,由六扇门亲自处理。”
金木柯叹一口气,苦声道,“只是此时,金某手下无兵。”
乔四这才应承,六扇门出面照会应天府衙,请求释放牢中的乞丐!
马班头虽然与乔四历年不和,此事面前,他也只能先给六扇门几分面子。
金木柯临走时候,乔四沉着脸吩咐道,“该花的银子别省着。”
金木柯连连称是,起身告辞。
乔四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抬头间,寒风阵阵,乌云遮月。
乔四对空叹道,“天天死人,怎么就不死你这个裘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