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英雄与小人〕洪(月末连爆十章)
到了那间阴冷的牢房门前的时候,透过栅栏的空隙,秦桧看到了那身着囚服,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冰冷的石床上的岳飞,却不知他是感同身受到那种寒冷还是那种悲凉的下场,秦桧打了一个哆嗦……
隔着栅栏,秦桧喊道:
“岳太尉,今日就是腊月二十八了,秦某带着好酒好菜来看看你!”
这时候隗顺也把大锁打开了,秦桧吩咐把食盒放下,不相干的全都清场,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秦桧和岳飞。
听到有客造访岳飞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拎着食盒进来的秦桧以后,说道:
“说来好笑当日在渡口之时岳某便有预感,还对你说将来会栽在你老兄手里,当真是一语成谶啊!”
秦桧把食盒放到桌案上,之后苦笑道:
“世事难料啊!”
岳飞道:
“有什么难料的?看看刘韐刘老帅,宗泽宗老帅的下场,岳某自被母刺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免不了走上他们的老路,只是岳某自问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皇天后土,我和刘帅宗帅为什么都会走到这一步呢?劳烦秦老兄替我开解一下。”
秦桧给岳飞面前的空碗满上了酒,之后自己又满了一碗,之后说道:
“岳太尉啊,你或者说你们这些主战派的领军人物固然对得起江山社稷,无愧于皇天后土,但就是如此之伟光正的你们恰恰都犯了同样一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不懂或者不屑于揣摩上意!你们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去为那一位设身处地的思考过,于是当你们只顾着江山社稷、皇天后土的时候,那位早就恨你们入骨了!到时候那一位随便动动手指,就不仅仅是扯你们的后腿了,像你老兄这般下场也就是可以预测的了。”
岳飞听后,愣了一下,之后苦笑道:
“枉我这些日子里,天天觉得冤枉,如此看来,我落得这么个下场,却也不冤,毕竟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只不过岳某并不后悔,如果重头再让岳某选择,岳某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秉持家母所赐之言尽忠报国!”
秦桧听后哈哈大笑,端起酒碗,朝着岳飞一敬,说道:
“你这帮子死脑筋,重选一百回一千回,你都不会做出改变,秦某虽对你那臭脾气不敢苟同,但绝对绝对发自内心的崇拜你,只是想到你的性命坏在了我的手里,我……我……”
说道这里,秦桧扬起脖子,一口抽干了一大碗的酒,虽然绝大部分都灌脖颈子里了,不过用这种豪放的喝法,还是这个文人的头一遭,说不明白是自责还是被酒呛的,此时此刻,秦桧已经涕泪横流、泪流满面了!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而有些人死了他却永远活着!
岳飞猛灌了一口酒,之后诧异道:
“秦兄,莫不是你在替岳某哭泣?”
秦桧听后,把酒碗子往墙上一摔,当酒碗子应声而碎后,一个锋利的破片正好飞溅到秦桧的脸上!
“哎呦!”
秦桧捂着被破片划了一道寸许长的血口子,瞪了岳飞一眼,之后说道:
“秦某哪是哭你啊!我哭我自己!我用永生的骂名换来了你的流芳千古!你说我该不该哭!?”
岳飞听后故作轻松道: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咱俩换换,我替你背黑锅,你替我去慷慨就义?”
秦桧听后,没好气儿的道:
“你还是恨我啊!”
岳飞道:
“难道我不应该恨你?”
秦桧道:
“就算秦某拼着被吵架灭族的下场,不配合执意要你死的那位,也会有赵桧、钱桧、孙桧、李桧抢着接着个差事儿的,简单点说,我也不过是一个被摆上台面的棋子而已,这点不需要我讲的太透吧?”
岳飞听后,苦笑道:
“你是个顶缸的,我是那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因为刚刚酒喝的太猛了,这会儿的秦桧已经伏在案子上睡着了,岳飞见状便自行吃起了那些秦桧带过来的佳肴了。
等秦安久未听到二人说话声进去找他家老爷的时候,岳飞已经吃饱喝足,重新回到他的床位上休息了。
这场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夜里,一年以后的这一天,便是岳飞的祭日!
负责监邢的,是多年前在黄州府被岳飞慢怠而心生仇恨,前段日子里上蹿下跳替岳飞织罗罪名的万俟卨!
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拿出了东拼西凑胡编乱造的那张判决书,让岳飞签字画押。
岳飞将毛笔饱沾墨汁,之后奋笔疾书了八个大字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他落下的这八个字看的万俟卨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待他即将发作的时候,岳飞虎吼了一声:
“上枷!”
万俟卨被吓了一跳,之后以隗顺为首的狱卒便红着眼圈,替岳飞带上了重枷,然后一行人便前呼后拥的离开了这间牢房。
其他关押在天牢里的囚犯们,看到岳飞的时辰到了,于是乎纷纷挤在栅栏上,并努力的往外伸出手臂,纷纷呼喊着:
“岳元帅一路走好!”
岳飞报以朗声大笑,囚犯们见到他死到临头了还是如此的豪迈大气,不由得更是心折!
就在这时,一声犹如杜鹃啼血的声音,穿过了嘈杂的声浪,传入了岳飞的耳中!
这个声音虽然因为无限的哀伤,而走了调儿,不过岳飞还是从嘈杂的声浪中区分了出来!
那是他的发妻的声音啊!
确认了对铺以后,岳飞终于红了眼圈儿,就在他欲寻声觅去的时候,万俟卨猛的推了他一把,之后说道:
“赶紧上路!要失误了时辰,本官可吃罪不起!快走、快走!”
但是他连推了几次后,岳飞的虎躯根本就没有挪动半寸!
气的他夺过身旁狱卒的水火棍,就要打岳飞!
结果那一棍没砸下去,被人拦住了,万俟卨定睛一看,阻拦他施暴的人,是那个名为隗顺的狱卒,看到那个区区狱卒敢阻拦他,万俟卨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