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满楼

一哲小心的把莫连株的幼果接在手里表示感谢,他知道无法推辞干脆也就不再推辞。

辞别了赤羽虹一行,天色已晚,正要找了客栈投宿,却发现身上已经没有了分文。

这几天摸爬滚打,衣服也换过一身,不知什么时候银子就都掉光了。

一哲的银子掉光了,如果是富家子弟这时候一定会惊慌失措吧,但是一哲倒不那么慌张,因为他经常要在每个月的最后几天体会这样的感觉,这时候他会关上电脑,出去发五六天广告,每天能有七八十的收入。

有钱的时候钱是离散爱人和骨肉的王八蛋,没钱的时候钱是救人于水火的三足蟾。

真实的生活远不是小说,人间有疾苦,众生百态。并不是是个姑娘就婀娜多姿,并不是是个少侠就一身武艺,并不是是个商人就盆满钵满,并不是是个某满楼就都做皮肉生意。

露宿街头?风餐饮露?那不能,月圆之夜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一哲还得在这待五六天,风餐露宿的话也就不用跟陆夜打了。

一哲在街上转着,找着打个零工的机会,好歹,包吃住。

这林佑城只有一条繁华的街道,一哲知道,越繁华的地方才越有工作岗位。

露天围起的三十丈见方,在这城里很核心的位置能有这么大排场,除了大榕树,就是这里了。

除了对角布置的一个入口一个一个出口,围起的四周上下共安排了十排座椅,能容纳一万人一起落座。

在往里搭起一个二十丈见方的台子,上面有成组一桌四椅,四面每面20组,这便是雅座了,也是分两层排列。

最里面是个十丈见方的四层圆形小楼,圆形小楼的每层又被分成4个小格子,等于一共十六个表演的位置,这里是戏园子?

林佑城的人都这么爱赏戏?可外圈在众人熙熙攘攘的交谈中只能朦胧能听到各种莺莺燕燕的小调弹唱,各种细腻柔美的女声混杂,而中圈台子上的雅座则偶尔哄然大笑,偶尔拍手叫好。

整个场地人声鼎沸,摩肩接踵,饶是外圈听不真切竟然容纳下三四万人,光站着欣赏的就超过一半,满堂的灯笼更照得此地分外热闹。

既然听不清楚,那听戏是假,看人是真,所幸站着看是不要门票的,一哲便也跟着往里凑凑,爱看热闹倒是人的天性了,一哲也并不例外,再说他是来找下一步的际遇的,自然得往人多的地方挤。

“挤什么挤!”一个中年大汉瞪着眼怒向一哲,一身黝黑彪悍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没少干农活的劳苦汉子。

一哲跛脚微微表示道歉,虽一身华服但早已因为打斗扯烂不少,又满是尘土,像极了落魄少爷。

大汉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呵,小小年纪不学好也来着花满楼凑热闹”

原来这里是花满楼,与红满楼只一字之差,来这里不会违反二少爷的人设吧。?不对,自己上次是几乎要失身才被退回的,想来没这么严格。

而且这个大汉跟自己说话了,先发生剧情吧,估计了一下,虽然脚上还有伤,但应该是打得过的。

一哲好笑的问“那你结婚了不学好来着花满楼凑热闹”,大汉瞥了一眼不理他。

一哲目力过人,站定看得清楚,原来这台子上十六个位置同时在表演,所以才如此混杂。

同时有十六场表演还真是怪事,里圈的雅座因为离得近,所以真切看得一二层的表演,而这三四层的表演位置倒正合适外圈的汉子。

还没来得及看得真切,中央的舞台缓缓的旋转起来,中年大汉的目光被拴着也跟着转,直到新的舞台彻底转到现在的方向。

看样子大汉很想跟着刚才的舞台转过去接着看,可是无奈人山人海,动不得身位,此刻只得失魂落魄,再没的心思。

他于是干脆跟一哲瞎聊到“把家都败了还贼心不死啊这是,也不知道你香的是哪个播娘”。

播娘正是舞台上表演的女艺人的称呼了,舞台上现在面对他们的是四个女艺人,一哲说“我第一次来,看看,看看”。

播娘,还有香赏,这不就是现在的流行的直播么,一哲心里想着,感情这也是跟着时代潮流在进步啊。

四楼的播娘正在唱着京剧,是一个武旦扮相,唱念到位,武打如行云流水,动作舒展大方,舞台上挂着个牌子,写着“武行云”三字。一哲称赞道“我看这个武行云不错”。

老大叔一脸鄙夷的说“小伙子,会不会审美啊,你看她那一脸粉,这得是抹了多少层,估计岁数都能当你的妈妈了诶”。

一哲也并不生气,而是向三楼看去,三楼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姐姐,一身标准的旗袍,身段自然,气质不俗,唇红齿白,面前一个大鼓,手里一对簧片,手上的动作也是落落大方,表演投入到位,虽然不能听清所唱,但能感觉细弱时如蚊虫叮咬,磅礴时如茅塞顿开,绝对是一场绝美的欣赏。

三楼的牌子上写着“王凤鸣”,嗯,名如其人,四楼武打行云流水,武行云,三楼唱腔如凤鸣婉转,王凤鸣,一哲称赞道“这个王凤鸣我看也不错”。

老大叔瞪着看看一哲,一种狐疑的目光“你小子是不是傻,你看这小眼大鼻子,好哪里了好”。这。。

估计老大叔是听不清吧,实际上一哲估算着距离,在三楼这个位置,即便最前排雅座的公子也不能全然欣赏到她的唱腔,何况那样的位置他们需要仰一点头才能看的清楚。

一哲这就大概明白了,从四楼到一楼,实际上播娘的位置是从低到高的。

那想必一楼和二楼的更是精品。

正思索间老大叔指了指二楼,“傻小子,你看二楼这小姑娘多水灵”。

一哲去看向二楼,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一笑起来甜甜的如冬日的暖阳,可爱的和大家互动着,时不时举举小粉拳比做猫爪摆在自己脸边,甜甜的很可爱,长相是十六七岁,表情神态倒像是六七岁。

这个牌子上写着“留郎猫”,呵,这名字有点意思,倒应该没几个人不会被这样的表演所吸引吧,可是翻来覆去感觉只有这几个动作,一哲看了几眼就觉得腻,小丫头虽然漂亮,但也还没到摄人心魄的地步。

要知道现代的直播并不能面对面,又是化妆,又是滤镜,又是美颜,当真距离产生美,单纯从外在来说,比这里更有吸引力。

几轮对话过来,这老大叔看来是憨厚好说话的,一哲就也调侃起来“大叔啊,二楼这小丫头当您闺女差不多”。

大叔却说“我要有这样的丫头,我就要气死了”。

这倒有点出乎一哲的意料“哦?您不是挺喜欢的么?”。

大叔说道“喜欢是喜欢,但是小姑娘家家这样抛头露面,是自己闺女当然不乐意了”。

“您还真是双重标准。”一哲说道。

大叔也并不是生气的说“屁话,你愿意偷看别人媳妇洗澡,但是不愿意别人看你媳妇洗澡,一个意思,这怎么叫双重标准”。这真说得一哲不可辩驳,话糙理不糙。

一楼因为位置较低,他们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朦胧中是一段舞蹈,女子穿着红纱轻袄,舞动间总能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点酥胸秀腿,别是一番春意盎然。

一哲也大概明白了,肯定还是这样的更能吸引人的关注。

四楼到一楼,可真是这年头,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漂亮的,漂亮的不如放得开的呀。

这时候雅座上几个人上前找花满楼的小仆说了些什么,只见几个人都掏出一点白花花的银子递给小仆,然后小仆将几个红色的牌牌放进了一楼舞台的小篮子里,然后拿竹竿,把另一个小牌牌挑着放进了留郎猫的小篮子里。

一哲知道这是在给主播打赏,但不知道这里打赏有没有什么别的讲头,毕竟这里是花满楼,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这是在什么?”大叔不解的看着他“你连家都败光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一哲一看自己的身上,明白了,大叔一定是觉得自己是个败光家业的浪荡公子了。

他只好说“大叔,我不是什么败家公子,我是个拾破烂的苦命孩子,这身衣服是我前不久捡来的,一直小心穿,可是拾破烂还是都给挂坏了,也是心疼”。

大叔看了看他,“这是在给播娘香赏,有钱的公子哥给了香赏钱就能得到播娘的感谢,你看”。

留郎猫收到了一个香赏,所以就对着那个给银子的公子哥嗲嗲的连声道谢,然后拼命的送了好几个飞吻。

“谢谢小胡子哥哥”。

“然后呢?”一哲不解的问,因为他实在不觉得听几句道谢有啥意义。

“然后没了”大叔一摆手,示意真的没了。

好吧,那看来虽然人近在眼前,但和现在的主播一样远在天边,人们就为了几声谢谢,几声哥哥就能变得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