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开始收网

京城的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

几乎在钟氏姐妹遇袭的同时,一群黑衣蒙面客悄悄潜入一座豪华府宅,如地府拘魂的幽灵,冷酷无声地展开一场杀戮……

次日天亮,城北马府内宅中一反常态,诡异地听不到半点人声。忽然,凄厉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片刻后大门洞开,几个面色如土的仆人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直奔衙门报案。

不过半个时辰,城北富豪马万株满门被杀,财富遭飞贼洗掠一空的消息传遍京城。无数的谣言满天飞,市井百姓口口相传,添油加醋,甚至有人说马家撞邪,全家老小被恶鬼附身后自相残杀。马府登时变成了凶灵恶煞聚集之地,任谁经过都是战战兢兢。

开封府捕快、禁军、皇城司闻讯接踵而至,严密封锁了现场,马府幸存的仆佣皆被分开扣押并审问。

王继恩收到消息时差点崴到脚脖子,马万株乃军械案的重要人证,却在临近收网关头被杀,带走了所有的秘密,这仅是巧合吗?谁才是幕后的真凶?他又是忐忑又是恼怒,心急火燎地出了皇城,不忘派人去请傅惊涛,快马加鞭奔向城北马府。

皇城司最高长官忽然亲临现场,让负责查案缉凶的官吏压力山大,每个人像是屁股上着火一般,窜来窜去忙得脚不沾地。

王继恩拿丝巾捂住口鼻,板着脸走了一圈,心情愈加沉郁。虽说他是宦官出身,全赖皇帝宠信提拔坐上这个位置,不懂武功强弱,不知江湖深浅,但这些年的磨砺锻炼岂是白费?哪怕他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凶手的杀人手法十分高明,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绝对不是一般的强盗。与其说他们是贪图马家财富,劫财害命,倒不如说他们以劫财的方式故布迷阵,掩饰杀人的真实目的!

马万株奸诈隐忍,属于闷声发财伪装好人的类型,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遭遇仇杀的可能性极低。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横死,要么是将门断尾求生,要么是契丹人已然警觉,主动切断黑市军械交易的线索。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意味着赵匡胤交待的任务可能出现重大纰漏,罪责难逃。

王继恩心烦意乱,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等到傅惊涛的身影出现,他一个箭步扑过去,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低声道:“好兄弟,总算把你盼来了!”

傅惊涛关切地问道:“找到嫌疑人的线索了吗?”

王继恩摇头道:“行凶者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手法高明,甚至都未惊动在暗中监视马万株的探子。我估计到了此时此刻,凶手早已出城远去,天地茫茫渺无踪迹了。”

傅惊涛又问:“那发现马万株倒卖军械的证据或账簿吗?”

王继恩苦笑道:“马万株的卧室、书房及密室均被翻得乱七八糟,贵重之物均告失窃,纵然藏有文书账簿,哪里还能找回来?早知道这家伙不得好死,我昨天便该动手了!”

他原打算收集足够的证据后,再拿下马万株,设法撬开其嘴巴,把所有参与交易的人员一网打尽。只有扎扎实实办成一个铁案,才能避免将门的攻击——谁会料到马万株如此短命?

傅惊涛扼腕道:“马万株乃破案的关键人物,可惜未能知悉他更多的秘密。敢问大人下一步有何决断?”

王继恩道:“我如今方寸已乱,还请傅校尉帮拿个主意。”

傅惊涛道:“郦永平与马万株关系密切,又在皇城当值,要即刻派人将其缉拿归案!军中各部凡是牵涉到马万株的,不论官职大小,一概先收审下狱。另外,奏请皇上调派精锐骑兵出城,立即围捕契丹密探,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王继恩犹豫道:“这时去求见皇上,岂不是承认自己无能失算吗?何况尚未锁定契丹人的藏身地点,大军一旦出动,扑空了怎么办?”

傅惊涛道:“王大人,即使你不说,难道真以为皇上对此一无所知吗?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不美!”

王继恩听到这诛心之言,浑身一震,冷汗淋漓——谁要以为赵匡胤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欺瞒,谁便离死不远了!尤其是他这种攀附皇权而生的小人物,若是失去圣眷,比路边的狗尾巴草还要卑贱。啪的甩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多谢校尉提醒!我立时入宫面圣,求赐虎符!”

傅惊涛笑道:“王大人不妨将所有罪名推到契丹人头上,就说他们因行踪败露,狗急跳墙,不惜杀人灭口毁灭相关线索。事发之后,皇城司的探子发现可疑人在城外出没,须调遣骑兵出城围剿。如果这回顺利击杀萧赤狼及其护卫,那可是大功一件!”

王继恩恍然,其实真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杀灭那些狂妄的契丹人,并借此机会敲打将门,竖起拇指赞道:“校尉年纪轻轻却思虑周全,令人佩服!”

他手里早握有涉嫌参与倒卖军械的名单,一声令下,皇城司四处出动,如狼似虎地闯入各处军营或府邸,大肆抓捕。与此同时,王继恩急匆匆回宫向赵匡胤禀报案情,很快领了虎符,点齐兵马,杀气腾腾的驰出皇城。

马万株满门离奇被杀,以及皇城司势若雷霆的抓捕动作,一个接一个消息由分散街头的乞丐们收集传递,最后汇总到了周承宗处。周承宗从中嗅到了几分不安的味道,当机立断让朱罗召来数十名乞丐,跟着他一起奔向旧封丘门。

守门的禁军见一群又脏又臭的叫花子涌来,捂着口鼻示意他们快走。

出了城门,周承宗打发掉朱罗等乞丐,独自寻到了鸿雁楼。

根据约定,耶律忽哥每日午时都派人来此,与萧赤狼的亲信交换信息。眼下距离午时甚远,楼内的食客寥寥无几,光从外表服饰分辨不出哪一位是契丹人。

周承宗并不懂得契丹的联络暗语,也不可能当众宣扬身份来意,挠了挠头皮,溜到后厨拿了根燃烧的干柴,一不做二不休点燃门帘、窗棂和柴禾堆。但见火苗四起,转眼连接成片,整座酒楼陷入烈火包围中,一条粗大的烟柱直冲高空,仿佛狼烟升腾。

只要萧赤狼不傻,理应会推断出城内有变。

保住这契丹王子不死,就保留了一份报复大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