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始于足下

叶华宇的担忧和玄冰谷内的秘密，傅惊涛一无所知。他每日早起晚睡，苦练武技，又服食丹药筑基淬体，实力在悄然增长。不得不说，玄武堂秘传的金刚炼骨术的确了得，配合以丹药之力强壮气血，驱除杂质，淬炼筋骨，令他的力量及速度更上层楼。

傅惊涛的实力突飞猛进，其他人可能无所察觉，但跟他混了几年、日夜厮守在一起的苏靖怎会不清楚？比起遥遥领先的叶华宇，独当一面的黄云鹏，快剑如飞的杨雨菲，名震凌云的傅惊涛，他无疑是众兄弟中压力最大、最需要证明自己的那一个。其实他聪慧强于同门，怎奈际遇机缘不如叶华宇等人，所以反被渐渐被拉开了差距。

别看苏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的弦绷得很紧，练功之刻苦拼命尤在傅惊涛之上！

傅惊涛自然看得出兄弟的焦虑，但武道修行首重个人的感悟，由心而发，于万千大道中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条道路。苏靖的瓶颈只能由他自己去打破，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傅惊涛有两世为人的经历，有着来自千年之后的见识，对武学招式的分析推演无人可及。

他专门跟苏靖进行了一次深谈，别的不聊，只聊他亲眼所见周焕、武厉、岩鹰、耶律敌烈等绝顶强者出手时的感受。归根结底一句话，大道至简，收发由心，不拘泥于招法，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制敌于死地。

招式套路只是外在，是形式，武道真意才是内核，是精髓。

或者说，只要能击败乃至击杀对手，就是好的。

苏靖听得心驰神往，大受启发，隐隐有种捅破窗户纸的感觉。以往他练功时唯恐招式不够规范，落点不够精准，重其形而忽略其神，完全忘记了武功的根本目的是什么——那就是击倒敌人！如果不能击倒敌人，任你武功招式再怎么华丽优美都是浮云。

比如说销魂掌中有一绝招名为“伤心断肠”，要的是一掌击去摧敌肝胆，所以苏靖练习此招时惟快惟狠。但在敌强我弱或是敌我实力相当时，攻击极易受阻，反会暴露出自身防守空虚的弱点，很可能被对手乘虚而入遭受重创。所以不能食古不化，照本宣科，而应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似攻实守，似前实后，似左实右，务必做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内门大比，众弟子基本上都使用轩辕门所传武技对战。如何能做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呢？唯有把所学的招法套路重新梳理改动，推陈出新，不让对手看穿自己的后着变化。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苏靖下定决心后，首先要改进的是步法和身法。轩辕记名弟子一般都会得授“流云步”、“八卦游身步”、“青云提纵术”等技法，轩辕门的步法讲究灵巧、敏捷、快速，身法讲究轻灵飘逸、虚实难测。熟练掌握了身法和步法，再结合拳脚功夫或兵器技法，才称得上初窥武学门径，具备跟他人对决的资格。毕竟比武交锋形势百变，有可能前一刻你在追击对手，但后一刻却要避开夺命杀招，没有谁会傻乎乎的原地站桩不动。

苏靖想要打破套路框架，把这些步法身法糅为一体，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却非易事。要知道每个弟子都是按师父所教授的来锻炼基础步法身法，潜移默化，多年来已经形成了定势，至于是否合理，是否适用于实战，没有人去认真考虑——基础的东西简单至极，有什么钻研的意义吗？但恰恰是最基础的技法，构成了千差万别的武功绝学。只有理解透彻了这些基础技法，才能运用自如，达到返璞归真、自创招法的境界。

苏靖脑海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不禁手舞足蹈，可是他的身体反应却慢了半拍，双腿一绞，踉跄扑到在地。

“噗嗤！”

一位少女恰好飘然路过，周身隐隐泛着白光，美丽如莲，见状掩口轻笑，眼中流露出惊奇疑惑之色。

苏靖脸色微红，讪讪地爬起身，低声道：“孙师妹！”

这少女是来自荆楚之地的孙晓敏，身材高挑，凤眼含威，肤白若雪，背后斜背着一柄罕见的阔刃巨剑，与其他使用细剑、短剑的女子截然不同，分明是天生神力。她眼珠滴溜溜一转，问道：“苏师兄似乎刚刚是在练习流云步和八卦游身步？莫非有什么特殊心得？”

苏靖大方承认道：“我的确是在琢磨两种基本步法的新变化，可惜还未找到其中的窍门。孙师妹可有教我？”

孙晓敏诧异地望他一眼，见苏靖神色坦然，不由心底微动。要知道她自幼美丽过人，同门的师兄师弟在她面前个个争相表现，只会夸耀自己的本领过人，谁会坦承自身不足，向她虚心求教？哪怕是这次参加内门大比，她获选至凌云峰特训，仍有人说她是鸿运当头罢了，令她深感无奈。当下举手轻拂发丝，含笑道：“小妹见识浅薄，胡言妄语只怕惹得师兄笑话。”

苏靖摇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师妹你英华内敛，与众不同，想必眼光也极为独特，对于步法的运用或许另有一番全新见解。苏某愿洗耳恭听！”

孙晓敏亦不再矜持，正色道：“以小妹看来，苏师兄似乎在尝试把两种步法糅合起来运用？其实这不是什么新奇想法。据我所知，本门前辈有的擅长十余种步法，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神鬼莫测，对敌时屡收奇效。师兄欲效仿前辈的话，小妹窃以为应秉持临敌生变的原则，切勿生搬硬套！比如说刚才师兄你先用的是流云步，后转八卦游身步，为何一定要踏上‘震’位呢？你上身往左侧半转，落足于‘离’位不可以吗？”

苏靖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恍然道：“师妹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步法既变，身法也要一并变通，不能拘泥于固定套路而不自知呀！烦请师妹攻我几招如何？”

孙晓敏道：“好！”话音未落，莲步轻闪，一抹剑光陡然劈去，沉重巨大的长剑在她手中如绣花针一般轻巧灵动。

苏靖骇了一跳，纵身疾闪，叫道：“不是吧，你玩真的？”

孙晓敏剑式不停，轻笑道：“师兄何必藏拙？”但见剑花交织，忽左忽右，嗤嗤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

剑网笼罩收紧，逼得苏靖不得不全力躲闪，若是反应慢了半拍，恐怕免不了白吃一剑！重压之中，他的头脑格外冷静，如游鱼般在剑网中穿行，步法的转折变向由初时的生涩，迅速变得流畅诡谲，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避开长剑削刺。孙晓敏挥剑猛攻不休，苏靖一味闪避，人影兔起鹘落，倒似在嬉戏玩闹。

足足过了一刻钟，剑光忽止，两人由动转静，相视而笑。

苏靖抱拳当胸，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师妹相助！”

孙晓敏还礼道：“举手之劳罢了，师兄莫要客气！”

“哼，你们俩倒是相敬如宾啊！”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把刺耳的声音。只见一位少年按剑而立，一双喷火的眼眸瞪了过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