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夜宴

话说蓝玉北征大胜回京,夜里,朱元璋于武英殿大宴北征将士。

宴席上,朱元璋携蓝玉同坐,酒过三巡,朱元璋拿起酒杯道:

“大将军真乃我大明军神,朕在大军出征前曾说过‘肃清沙漠,在此一举’,如今大将军果真不负朕望!”

蓝玉回道:

“区区前朝残兵废将,何足道哉!”

席上的李善长听了一怔,放下酒杯,却见朱元璋笑道:

“好!朕敬大将军一杯,望大将军再立新功!”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朱元璋拍拍蓝玉的肩膀笑道:

“此番北征,定是少不了几场恶战,大将军可否给大家讲讲战况,让我们当年驰骋疆场的这帮老家伙也过过瘾……”

蓝玉端起酒杯冲厅中一人喝道:

“李庸,快给皇上讲讲……”

李庸一听,遂即起身,只见他拿起酒杯走到大厅中间,向上位躬身一礼,朱元璋一见,喜道:

“好!”

却见李庸对蓝玉道:

“此杯酒自当先敬义父!”

朱元璋听了一愣,脸上笑容突然僵住,却又立刻笑道:

“不错,这第一杯理应敬咱们的北征大将军!”

话音刚毕,突然大厅内十几人几乎同时起身,拿起酒杯同李庸高声道:

“敬义父!”

这十几人都看着勇猛彪悍,英气逼人,喝声响彻大厅。

朱元璋对那李庸说道:

“好小子,快快讲来!”

那李庸一听,朗声得意道:

“那咱就说说捕鱼儿海一战……那日,义父下令大军穴地而居,不见烟火,乘夜赶到捕鱼儿海南边。当时敌营还在海东北八十余里处,义父命王弼为前锋,率骑兵迅速逼近敌营。

那帮鸟人以为咱大军缺乏水草,不能深入,竟未加防备,再加上那夜大风扬沙,都看不见什么。结果,咱大军的行动,那帮鸟人竟毫无察觉。等咱的大军都冲到了那帮鸟人的营前,他们这才发现了咱们……

哈哈哈,这战果自不用说,那敌军首领见势要逃,义父一声令下,我一人骑马过去,一刀便将那人脑袋砍下,挖出这人心肝,提在手里……剩下那帮鸟人一见吓破了胆,只能四处溃逃……

要不是义父阻拦,我还能再砍下几颗脑袋……”

朱元璋听罢,问蓝玉这人究竟是谁,这般勇猛?

蓝玉一笑回道:

“回皇上,此人名叫李庸,是臣认的义子!”

朱元璋一听不屑道:

“就厅里这些个?那可比朕的义子少了些……”

蓝玉一听笑道:

“皇上,臣的义子可不单单是这大厅里这些,皇上有二十多义子,可臣有义子上百……”

朱元璋一听,脸色一沉,疑道:

“大将军可要慎重,那胡惟庸当年也认了义子,结果呢,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义子出卖……”

却见蓝玉高声道:

“臣这帮义子,都是久经考验出来的,每次随臣出征,若不是他们保着,估计臣都死了好几回了……”

朱元璋一听,对厅中一帮人说道:

“众将退下,朕有话要与大将军讲!”

厅中众人一听,当即退下,只有蓝玉那十几名义子仍站在大厅,不肯离去。

朱元璋一惊,斥声道:

“众将退下,朕有话要与大将军讲……”

这十几人听了仍是站着,无一人动身。

这时,蓝玉见朱元璋尴尬,赶紧出声道:

“你们暂且退下,皇上有话要与为父讲,速速退下!”

话音刚落,这十几人立即出去。

蓝玉一脸得意,对皇上道:

“皇上,这帮人随臣出生入死,他们只肯听臣的,皇上……臣这帮义子他胡惟庸怎可比得?”

朱元璋听了笑道:

“大将军治军有方,没想到这认的义子都是个个出类拔萃,朕都觉得羡慕……”

蓝玉笑道: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那所收的义子臣怎可比得上,皇上过誉了……”

“大将军,这次朕定要重重赏你!”

蓝玉一听,喜道:

“那就多谢皇上了……”

宴席完毕,众人散去,李善长和汤和走在最末。

这二人走了一阵,汤和忽然叹了一声道:

“唉,不知不觉,咱们已经老了……”

李善长笑问道:

“信国公何出此言?”

汤和气道:

“这蓝玉和他那帮义子也太过目中无人!那蓝玉,竟还在皇上面前夸耀自己一百多义子,哼!不知天高地厚!”

李善长笑道:

“信国公,那蓝玉即将大祸临头却还不自知,只怕他将命不久矣!”

汤和听了奇道:

“这怎么可能,那蓝玉此番征北,确实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刚刚回京,老夫猜想,到了明日,恐怕那蓝玉已在你我等老人之上了……”

“信国公,想想那胡惟庸当年,不无他蓝玉风光,可到头来呢?信国公,大人虎变,老夫早就跟他蓝玉说过,这凡事,不论好坏,都得留条后路。这蓝玉不曾想自己竟慢慢把路给走绝了……”

“宣国公不愧是心有大谋之人,老夫却不曾想到这点,惭愧惭愧……”

“他漠北之地,皇上将燕王安插于燕地,一是为了磨炼燕王,二来,漠北留有强敌,也为燕王势大怕众人非议找了个借口,如今他蓝玉将强敌铲除……不但得罪了燕王,还让皇上生疑,这是犯了大忌!”

李善长接着说道:

“老夫听说蓝玉此番北征回京,竟在那喜峰关杀人破关,那喜峰关乃是燕王管辖之地,蓝玉本就与燕王交恶,况且他此番北征,与其说是清缴前朝残部势力,不如说是想趁此羞辱燕王。燕王多年镇守北疆,前朝残部势力仍存,可他蓝玉一出,即刻将其荡平,这不是打了燕王的脸吗?”

“宣国公说到此,老夫倒是想起,皇上曾私下问过老夫,说是蓝玉屡次上书削弱燕王势力,说是燕王势大,怕到时候太子即位,怕燕王心生恶念,唯恐祸起萧墙……”

李善长一听惊道:

“这蓝玉真是嫌命长,这燕王是何人?皇四子,这么多皇子,皇上唯独喜欢太子和燕王,这皇上将燕王派往燕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这大明的兵马牢牢掌控在老朱家的手里,不然,为何将燕王早早便放入军中历练?这燕王着实过人,为人处世,在这众皇子中,试问谁人能及?皇上多年培养之人,岂能由他蓝玉一人之言就削弱燕王势力?再说,削弱了燕王,恐怕这大明的将士就唯他蓝玉马首是瞻!自胡惟庸之事后,皇上还能放心他蓝玉?”

汤和细想后暗说道:

“宣国公此言极是,只怕他蓝玉还和老夫一般,还真以为自己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李善长叹道:

“只需明日!若是皇上对他蓝玉大加赏赐,那便罢了,可若是封公,他蓝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