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九霄天宫金阙上

却说天庭之上,轻歌曼舞,丝竹悠扬,曲调婉转。玉砌雕栏下方是瑶池碧波,仙水荡漾,荷花莲叶,锦鲤玄龟,悠游自在。这一日正是天庭百年朝会之日,天地王母驾坐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文武仙卿早朝之际,忽有一仙人启奏道:“万岁,通明殿外有洞庭龙君进表,听天尊宣诏。”

玉皇传旨,着宣来。那洞庭龙君宣至灵霄殿下,礼拜毕。旁有引奏仙童,接上表文。玉皇从头看过,表曰:水元下界东胜神洲洞庭小龙臣敖明启奏大天圣主玄穹高上帝君:近因不知何方修道人周云舒者,欺虐小龙,我本以礼待之,无奈那修道人好勇逞凶,先闹我龙宫,后害我兄弟钱塘君。穷凶极恶,业障无算。恳乞天兵,收此妖孽,庶使海岳清宁,下元安泰。奉奏。

这位洞庭龙君也是妙人,周云舒拾掇洞庭龙宫都多少年过去了。纵然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算来也近乎百日光景了。早不上奏晚不上奏,却在这是个时候上表,若说其中没什么蹊跷,只怕没人肯信!有些知道内情的仙人已经在相互以眼神示意,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昊天上帝统率三界,执掌乾坤经纬,当然不会一封奏表便要出兵。关于周云舒闹洞庭一事,他也有所关注。诚然,周云舒斩杀钱塘君是过了,但钱塘君伤稼八百里在前,按律也该走一遭剐龙台,只是昊天上帝悯其情切,网开一面罢了。虽是如此,却不意味着不会有惩罚讲下,原本是打算过几日便下旨,却不料周云舒先行一步,将之斩杀于洞庭湖……如此一来,他反倒是有些不好处理了。毕竟周云舒越俎代庖,却也站着道理,天规不似人间法,有时灵活有时刻板,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很显然,天地并没有因此问责周云舒的意思。

这件事,天帝心意明眼人都该知晓,那洞庭龙君原本也是知情识趣,不曾生长,只是暗中想要通过四海龙宫去报复。原以为这一桩公案就此了结,孰料洞庭龙君,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难道不知道,细究起来,周云舒未必会受什么出发,洞庭龙宫一脉,却势必要声名尽毁么?

天地当然清楚,洞庭龙君如斯作为,十之八九是因为天庭正有意招纳一批有为仙人,风声已经放出去了的缘故。其二么,据昊天上帝所知,那周云舒已然成就太乙果位,明年的蟠桃会,若无意外,该会得到第二等请柬,赴蟠桃宴受用六千年蟠桃。这洞庭龙君,或许便是存了这份心思,只要周云舒留下的形象不好,便不会被蟠桃会邀请……这其三么,天帝陛下眼神清冷,暗道,希望你这老东西莫要自误。若是真的想要做那墙头草,只怕洞庭水脉,就要换人了!

天帝陛下念过千转,却没有发表一剑。将那奏表按下,搁在一旁,反倒是目视堂下众神:“列为仙卿,对此有何高见啊!”

便有一位着黄袍的仙官上前,众人一看,却是黄河龙宫一脉的龙君。但听得这位龙君稽首道:“陛下,老龙不才,却有话说!”

“原来是黄河龙君!”天帝陛下笑了笑,言道:“仙卿很少参与朝会,一直在黄河整军备战,却不知这回赶上了……仙卿有何高见?”

那黄河龙君稽首道:“陛下容禀!老臣虽然不爱参与朝会凑热闹,但天庭的蟠桃会确实不能错过。这不,听闻蟠桃会召开在即,老臣变后者颜面,上天庭请两成的蟠桃回去喂养小辈,料想天帝慷慨,原本不必老臣上朝奏请,但思来想去,没有落袋为安,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厚颜走这一遭了……”

与会的都是天庭高层,除了那位洞庭龙君之外,无一不是大罗以上的有道仙人,自然知道黄河龙军所谓的“备战”是怎么回事儿,对其张口就要讨要两成的蟠桃份额,也不以为怪!

外人或许不止,他们这些人却是门儿清!每一届蟠桃成熟的分配,便是两成归黄河龙君一脉,用以训练大军备战;四城用于天庭大军修行供应,余下的四成,天帝天后占一成,天庭众仙一成,周天大能一成,最后一成,才是蟠桃会,分享给小仙界中,杰出的后辈天骄。正因如此,听黄河龙君讨要蟠桃一事,众仙都只当寻常。

那洞庭龙君所知道的,便是最后两成的供应,这一回卡着时间上奏表,便是由此而来。这其一么,便是想要让周云舒被群仙厌恶,从而失去蟠桃会的资格,也算为自己出一口气。这第二么,便是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好处,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对付周云舒——如是而已!

是以,那洞庭龙君眼见天帝没有被自己奏表所动,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这会一看,好嘛,老冤家黄河一脉的龙居然信口开河,张口就要走两成蟠桃的供应,这岂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么!虽说两者段位不在一个档次,但是,既然是冤家,那便果断开喷!

按说,洞庭龙君苟了不知多少万年,明哲保身的志辉总还是有的,单单这朝会上奏表告状周云舒,就已经大大的违背了其处世哲学,现在更加张狂,都已经要盯着黄河龙君这个与他们四海龙族领头的同一个档次的大佬开喷。若说不是被迷失了本心,只怕都没人敢信!只是……要迷惑一位天庭正神本心,便要有着抗衡天道加持的伟力的能为,放眼整个小仙界,有能耐并且会这么做的,能有几个?也就无怪乎天帝会怀疑洞庭龙君的第三种可能了……

却说那洞庭龙君大步迈出,手指黄河龙君,大声喝骂道:“好个厚颜无耻的老贼!蟠桃盛会,乃是上帝王母垂怜,赐予诸多修行人的一番造化,老贼的黄河龙宫,素来不显于世间,有什么功业,也敢张口讨走两成!什么备战,简直荒谬……”

“嘶,这洞庭龙君,该不会是个假的吧!”拿着拂尘的太白金星,用胳膊碰了碰站在他身旁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哎,真君有一只洞彻九幽九天的神眼,不如看看这洞庭龙君,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了?”

“金星莫要玩笑!凌霄殿中,哪能随意出手?不用看,这洞庭龙君,必然大有问题!等着瞧吧,估计有乐子可看了!”二郎显圣真君没有被太白金星怂恿,却冷静的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事实上,在场的诸多大能仙神,都看出了端倪!那洞庭龙君虽然未必清楚黄河一脉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蟠桃的配额。但若说连“备战”指代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未免太可笑了!即将到来的异界之战,早就被天庭法网,传达到了每一位金仙及以上的天庭群仙耳中!

那黄河龙君显然也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倒被这个能一指头碾死的小辈指着脸大骂一通。不过他倒是好涵养,虽然瞧不起四海龙族一脉没什么骨气,但也知道四海龙族,真正的水货是上不了天庭的。这洞庭龙君这般姿态,无疑便是明晃晃的写着“老子不正常”几个大字儿!

既是如此,他也就失去了与之分辨的性质。欺负一个小辈,还是十之八九出了问题的小辈,他黄河龙君还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乎,黄河龙君理也不理那洞庭龙君,转头向着昊天上帝拱手道:“陛下,老臣原本还想为那叫做周云舒的修道人分说一二,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昊天上帝却是道了声:“洞庭君,且退下吧!”言出法随,那洞庭龙君便被一种无上伟力所制,张不开口说话,随后就被推到了群臣身后。

完事之后,昊天上帝再看向黄河龙君,颔首微笑道:“龙君不必过虑,蟠桃断然不会少了黄河一脉的。此外,若有别的需求,龙君可拟个单子,教有司拨付便可。不过现在,朕却是还想听听龙君的高见。”

洞庭龙君笑了笑,回道:“那老臣便斗胆直言了。老臣虽久居黄河不问世事,却也听说了周云舒大闹洞庭湖的传闻。其中曲折颇多,似乎是那位修道人万里传讯,解救洞庭龙君爱女于苦厄之中,那洞庭君胞弟钱塘君为侄女出气,却也因此干犯天条,伤禾稼八百里,以至于那修道人大为光火,这才有了后来之事。追本溯源,老臣以为那修道人固然该斥责一二,洞庭龙宫却也该追问其责才是!”

“哈哈,原来龙君也是有心人啊,朕知道了。”昊天上帝微微颔首笑笑,便揭过此事,继续道:“方才龙君也提到了蟠桃大会,便议一议这章程吧,朕以为,一切照旧便可,诸位卿家可有建议?”

“臣等并无异议!”诸位大仙相视一眼,各自交换眼色,随后拱手同声回应道。

“如此甚好!”昊天上帝点点头:“这位洞庭龙君,以诸位卿家之见,又当如何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