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占山为“王”
了真和尚走了，走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倒是让原本做好了奋力一搏的周云舒一时间怔了一下。但旋即，周云舒的脸上反倒没了强敌退走的如释重负，反倒是更添了几分凝重！不过未来之事，牵肠挂肚也是无用，周云舒旋即就把情绪压下，转向了身侧的张芜荻。
阔别重逢，自是欢喜。却并没有那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激情桥段，淡淡一笑，一切，便尽在不言之中了。只是眼下还有些首尾未曾处理，周云舒以时间也便没有与张芜荻各叙别情，而是先寻了块平原地区，将袖里乾坤中的那些普通人放了出来，在张芜荻的辅助下略作安顿，这才执手而去。
两人倒也没有走远，就在这苍梧山中寻了处山清水秀的好所在，削了一方青石为案，相对而坐，说些多年未吐的衷心。一番各自倾诉之后，似乎彼此之间，又进了一步，却不再仅仅是情侣之间的那种你侬我侬，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彼此之间的联系，倒像是更为紧密，有种命运相连的味道。
“倒是没想到，云舒你也是蛮精彩的嘛！”张芜荻看这周云舒弹指间招来山间清泉，抟土成壶，煮了一盏清茶，赞叹道：“至少，这一手，我可学不来！说说飞升之前的事情呗？”
周云舒一笑：“精彩倒是不觉得，这段经历有些匪夷所思倒是真的。好些事情，我到现在还糊涂着呢！”茶盏中倒映着天上的流云：“自打你被山河社稷图带走之后，我呀，就像是这天边的流云一样，被风推着走。好不容易，随着定王荡平了西夷，转回头醉道人这些老朋友们，一个个的不是没能走出最后一步，要么就是破虚而去，真个世界，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啦！”
说到这里，周云舒却是没什么感伤：“不过，我自己如此，一个人的你，去了一个陌生世界，岂不是比我还要孤单！想着要快些，破虚而来，要找到你。只是越是这般着急，反倒是越是踏不出最后一步……后来啊，我就自己骗自己，不是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么！可能你那边儿，还没过几天也不说不定呢？”
“可是唉，反过来一想，万一是反过来呢？地上一日，天上一年，那岂不就糟糕透了！”
“噗嗤……”张芜荻笑了，春风拂面，笑靥如花。她看着周云舒，眉眼都是笑意：“你这人……后来呢，你是怎么破碎虚空的？”
周云舒笑道：“人家举霞飞升，都是道行所致，我却不然，虽然堪不破最后一步，但却还能不断地积攒功力，知道有一天，被‘吐’了出来……”
张芜荻忍着笑，言道：“好吧，这也算是另类的‘以力证道’了，一直没问，我叔父还好吧？”她其实一直想知道的，就是这一个了。毕竟周云舒就在面前，过往经历也都大致提了，那么唯一还惦念着的，也就是叔父张煌言了。偏生周云舒这厮，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就是不提这个……
周云舒苦笑一下，说道：“老爷子好着呢——你走后第三年，便让你叔母生了个大胖小子。咱小侄子也是了得，一边儿跟着大儒学问，另一边儿，我也教他一些练武强身的功夫。十五岁就成就了大宗师，然后讨了个漂亮媳妇儿，小两口游山玩水，啧啧，羡煞旁人了。嘿，要是不出意外，或许过不了多久，也能破碎虚空而来……”
周云舒说到这里，眉眼间倒是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就有些怪异了：“只是……老爷子像是对我很有意见，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的……我走的时候，老爷子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说到这里，周云舒手一划，便将张煌言老爷子的晚年生活勾勒出来，一幕幕的呈现在张芜荻面前。
张芜荻哼了一声，颇具风情的百乐周云舒依言，然后盯着画面中的张煌言老爷子，一时间情难自禁，唤了一声“叔父！”两行清泪，便不自觉地挂在了腮上。周云舒挑了挑眉头，掏出一方绢帛，凑上去为张芜荻揾去了珠泪：“你瞧，就知道你忍不住……”
张芜荻擦了擦眼泪：“云舒，谢谢你！”她倒是清楚得很，自家叔父沙场征战，不知有多少暗伤，又不曾修行高明的养身内功，身子骨不说早就垮了，却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有一个精通内功养身并且医道高明的人物帮助调养身体，莫说老来得子，不缠绵病榻就不错了。而那个人，除了周云舒，还能有谁？
白云悠悠，清风自在。好半晌，跳过了相互熟悉别后经历的这一段，终于谈到了现在。说起来，周云舒还真的没什么特别的目标。想起若是在地星上，一个人的行为目标都相当明确，每日里上班下班，攒钱买房，娶妻生子，再然后看着孩子成家，然后走向终点就完了。
但这里是仙界，他也是一位合格的仙人了！周云舒除了被师父是加在身上的使命，让他的目标就是不断变强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在这里，他不需要为寿命等等烦恼，除了修行，是真的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道心坚定，仅仅是因为纯粹，但却不意味着，有了详细的规划与方向。若说修行，找个山头窝上几百年，那也是修行，却不是他所想要的！
“芜荻，不怕你笑。我原来的打算，就是尽力修行，同时寻找你和师父。现在你找到了，师父那里，时机不到，无缘相见，接下来除了提升道行境界，我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你有什么想法么？”
张芜荻眉头一挑，随后迎着周云舒的目光打趣道：“怎么着，你我相互依存，一起修行，这还不够么？”
周云舒言道：“我不是这么个意思……”
“不逗你了，没劲！最近你得挑一个时间跟我去一趟华山，那是我师姐的道场，还有一位很有意思的前辈，你可以认识一下……我有一门道法要传给你，须得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这小仙界，我觉得也唯有师姐那里，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为合适的地方了。”
对此，周云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张芜荻这么一说，他便也有了想法：“芜荻，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要弄一个道场，也算是咱们两人的家……话说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原本是想在东海找一个仙岛，不过现在，我倒是有别的念想了。”
张芜荻挑眉：“呶，你这不就有打算了么！你这人……说来听听，我也参详一下？”
周云舒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跟那鹏魔王之间的恩怨纠葛。现在那厮点儿背，这苍梧山可就算是无主之地了。咱们索性就占了这苍梧山，一方面，约束着这山里的精怪不得为害——也算是为之前咱们安顿的那些人添一层保障，二来么……我觉得我跟鹏魔王那厮迟早还要做过一场，这苍梧山，不占白不占！”2200
“那就占了吧！”张芜荻展颜一笑：“你如今比起以前倒是变了些许，以前的你，可不见得有这样霸道……不过，倒是蛮合本姑娘意思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这里是西贺牛州，佛门地盘，而他们之前显然跟佛门有了过节……毕竟佛门不差，他两人也不是孤家寡人。苍梧山一事，谁占理都不好说，回头算计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先不回华山了。且先布置一番，至少，护山大阵总是要立起来的。”周云舒微笑道：“若是不然，等咱们两个前脚一走，后脚这里就被别人拿去了，那可就做了赔本买卖。”
“呵，谁敢！”张芜荻霸气十足的道：“但凡有些子门路的，谁个不知道这苍梧山是是非之地？聪明人吃饱了撑的嫌自己清净的日子久了非要横插一脚？若我所料不差，这苍梧山，最终还是落到咱们跟那鹏魔王之间争斗……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了，约定俗成，没有谁会多事的。”
周云舒笑道：“若是如此，这护山大阵，似乎也没有一定就要布置的必要了？”
张芜荻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都说了是明眼人才知道分寸，难不成所有人都知道内中究竟？那些没什么跟脚的散修或者精怪，见了这灵机充裕的无主之地，当真就不会动心？回头真要是被人捡了便宜，咱们是抢回来呢还是自认倒霉？”
周云舒讪讪一笑，道：“还是芜荻思虑周到，我就没想着么多。”
“得了，你也别奉承我，咱们俩还不了解么？你要是当真眼皮子这么浅，也走不到这个地步……是有什么困难么？”张芜荻又翻了个白眼。相比起离开大明末年的世界之前，张芜荻的性格显然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可能是没有那一种揽在自身肩上的加过责任吧，亦或者阔别重逢，心情还在激荡？此时的张芜荻，明显要开朗、俏皮了许多。
“咳咳”，周云舒轻咳一声，张芜荻若有所思：“是因为你现在的道行，还没法子布置下守护整个苍梧山八千里山脉的阵法么？”言道这里，张芜荻大气道：“没事，我这里有一门小周天星斗阵图，只消照着阵图布置也就是了。实在力有未逮，那就舍弃一些边缘之地也是无妨嘛……”
周云舒诧异道：“小周天星斗阵图？和那传说中的周天星斗大阵有关联么？”
张芜荻点点头：“差不多吧，确实是牵引星辰之力……不过，比起完整版，差了太多。好在不需要以人为真眼，只需要凝练星辰幡便足以。威能的话，以咱们现在的手段布置，想来金仙大约是破不了的……”
周云舒笑道：“倒是没想到，芜荻你身上还有这等好东西！”
张芜荻腼腆一笑：“不是说了么，本姑娘可是娲皇娘娘的关门弟子，一卷星斗阵图，又算的什么！云舒，正好你也说了，之前在海岛上疗伤的时候，机缘巧合，参悟了一门天罡地煞星斗阵，那本来就是周天星斗大阵的一部分，触类旁通，想来也能很快入门。”
周云舒则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芜荻，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触类旁通什么的，可不见得……事实上，周天星斗大阵我的传承里也是有的，只不过其根基在于周天星斗，与你所言的阵法，至少在布置上有着根本性的差异……或许他们确实有相同之处，但我现在，可不见得能够参悟得出来。事实上，那周天星斗大阵，莫说参悟了，便是一窥全貌，我也是做不到的……”
张芜荻皱了皱眉：“这样啊……我一直修行剑术，对于阵法之类的了解，还停留在上回咱们被困在长白山绝谷之中的时候你教我的水平，可不清楚这些玄机……管他呢，你和我走的路子不一样，我专精于剑道，你却是走的时候广博之法，求的是万法归一。现在这个阶段，自然是艺多不压身，先参悟着吧，多少也是份收获。”
周云舒感激盛情，却也言道：“更何况，芜荻，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可是穷的可怜，莫说是布置护山大阵了，需要材料的阵法，我是半个也捣鼓不出来……我虽然参悟了虚空成阵的手段，但那用来对敌还凑合，布置护山法阵，可就远远不够看了！倒是说到修行法门，我发现天罡法合在一起，其实是一门无上的修行法诀。入门之后，种种道法神通都可信手拈来，威能大小只与个人道行深浅有关……芜荻你回头也练练，既不耽误你练剑，同样也能多一些手段……”
张芜荻点点头，道：“若是不耽误练剑，学学倒也无妨。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甚意义——反正咱们俩的本事，不都是相互交流，随意参悟么……”颔首一笑：“现在么，自然是先布置护山法阵。你可莫要忘了，我可是娲皇门下，哪里能少得了材料来着？”
说着，心念一动，身上的储物法器打开，小山也似的种种珍惜灵材出现在侧：“够不够？”
周云舒笑道：“没瞧出来……芜荻，以后就你罩着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