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十字教退留暗手,月下舞剑有客来
“笑话!”十字教的高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派轻狂地看着周云舒道:“我爱上哪里便上哪里,哪一个又管得了我?一不欠粮、二不犯法,就是当今万岁,又拿我如何……哦,我倒是忘了,你们中土大明都没了,哪来的皇帝王法?那就更奈何不得了我了!”
十字教的这厮一通抢白,固然是有着几分羞辱意味,何尝又不是在混淆是非?所求的,不过是想要激怒周云舒,从而在接下来的交手中露出破绽间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虽张狂,却也知道进退。若没有被周云舒偷袭了一下,五劳七伤,他自然无所畏惧。但现在已经身体有恙,就算暂时战力不减,打下去也必然遭殃!
他也不怕这几句话不能乱了周云舒心性。毕竟就他所知,这个中土的人多有一种软肋,就是把家国祖宗看的比天还大,不说别的,单就那一句“已经没了皇帝”想来就足以让对方发狂了……来自皮埃尔的情报,这厮曾在很多中土武林人士身上试过,效果好得惊人!
只可惜周云舒的根底并非此界中人,他所认同,所忠心的,乃是炎黄华夏这个民族,这个文明。至于什么君王,又不曾受过儒家的扭曲熏陶,几层被他放在眼里来着?再说了,儒家孟子,也是在说民在君前不是?可以说,若是这个世界的中土的文明起源不是来自华夏炎黄,没准儿周云舒孤身自在,怕是天翻地覆,也未必会插什么手……
十字教的这家伙见机不妙,有了想要从自己身上打开逃走契机,周云舒哪里能够让他如愿?不过他此时也观察出了对方的情况。一身战力虽然因为修行体系差异能够维持不减,但到底脏腑受创,难以坚持太久。否则,伤势必然恶化,神仙难救。话说回来,对方这种修行体系,反倒是伤他肢体比伤其脏腑要来的有效的多了。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发现,回头与诸位同道说一下,也算有所针对。
至于这厮,犯不着与其搏命,配合着拖延一点儿时间,必然让其伤势发作。那时候再一举格杀,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念及此处,周云舒虽然面色微沉,却没有如对方期许的那样扑上来见个高低生死,反倒是立在原地,只是把气机牢牢锁住自身,人却是立在原地不动!
“哼哼,足下未免也太过自大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再者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疆!你等化外蛮夷,不敬中土,搅风弄雨,便是罪该万死!犯不犯法,不是你说了算!莫要以为有这本事就敢觊觎中原,回去问问你们祖宗,你们的劳什子鸟人主上,你们配吗!”
周云舒的应对当然称得上是上策。对方身手反应在之前的那一下接触之后就知道是个不下于自己的人物。对于这样的对手,未必能够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弄不好反倒是为敌所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已经有了拖垮对方的手段,何必要去生死搏杀,反倒是给对方一线机会?
若是周云舒说别的,这位十字教的高人或许只当耳旁清风,浑不在意。但一提到那“鸟人”二字,却是让他怒火中烧,愤恨不已!毕竟,这是在玷污他们的信仰,就好比中原汉人被指着鼻子骂祖宗一样,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只是这一怒气上涌,催动心肺,再加上周云舒的气机一逼迫,十字教高人一个没能经受住,内外交攻,喉头一阵腥甜涌动,那股子愤恨言语就这么被压了下去。而这个时候,按说周云舒不该放过机会,当以雷霆之势乘虚而入才是。甚至于,这位十字教高人已经有了准备,只待周云舒一动,气机锁定放松,他就能够在换手一招之后,或者借势遁走,或者以寿元为代价,请动圣光降临,雷霆反杀……
然而周云舒却还是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那一股凌厉气机,却是越发压迫了。慢慢的,只听见地面上沙沙一阵子细响之声,随着周云舒的气机催发,片片还未朽烂的枯叶,俱皆起舞,颇有飞沙走石之势。
如此一来,十字教的“高人”也非蠢货,立刻就知道了周云舒的盘算。心里暗骂道:“好个狡猾奸诈的中原人!”他自以为自己在十字教中已经是了不得的智者了,但比起周云舒来说,到底还是没有对方阴险!好在既然看破了对方的打算,他自然不会还配合着把自己送上绝路。
冷笑一声,这厮不言不语,知道在这么下去自己必然走向绝路。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求援了!于是乎,在周云舒的气机压迫中,这厮忽然把那枚“信号弹”取出来,一拉引信,在特制的机关作用下,便见得一朵赤色焰火冲霄而起。怕是数十里外也能瞧个分明!
周云舒在对方取出“信号弹”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对方这是不跟自己玩儿了,打算呼朋引伴,反倒是要来围殴自己,这哪里能成?眼下唯一之法,自然是在对方援手赶过来之前,先诛杀对方,然后再见机行事……至于说要不要走为上计,暂时却是不予考虑。
一念及此,周云舒反手间掣出了背在身后的长剑。长剑在手,周云舒身势不再迟疑,陡地腾身而起,“呼”的一声,其势快于闪电,甚至都完全没有去消除带起的风声,可见周云舒已经全力施为,存了必杀之念了。随着落下的身子,掌中剑施了一手“拨风盘打”,猛地直向着十字教那厮头顶上直挥落下。
十字教的高手哼了一声,如同狸猫翻身,猛然间在地上一个打滚儿,他身上没有长兵刃,只有一双特制的手套,自然不敢轻掠周云舒的锋芒。只见得他身势一如鬼魅,交睫间已是又闪身丈许以外。
周云舒冷哼一声,掌中剑如影随形,再一次追了上去。只是那十字教的高人猛然间足下扬尘,险些儿迷了周云舒的眼睛。这还不算完,也不知这厮是怎么修行到这个境界的,居然手一扬,打出一把生石灰粉末,然后又是一把四角星飞镖出手……
这一通操作当然不能真的就奈何得了周云舒。但出其不意,减缓周云舒攻势,给他自己争取片刻时间,却是容易得很。他就是把握住这么片刻时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然后就只见他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白光。
“请神术?黔驴技穷!”周云舒哼了一声,方才也被对方的“下三滥”手法给折腾了一下,再见到对方身上的“圣光”,哪里不知道对方这是一种类似于“请神”的法门?想要这样就拖住自己,怕是想多了!当下再次提聚真气,狠狠劈下。
如是这般交手数合,交手的两人却都有些皱眉。
周云舒剑气如雨,落在十字教这厮身上,却都被那一层薄薄的白光阻隔,后来才发现也唯有长剑生出剑芒,才能伤人。反倒是对方圣光加持,一招一式力道暴增。纵然周云舒招式精妙,又有兵刃之利,一时间居然也占不得上风。好在对方在施展这一手请神术后,很明显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老,只要在对方帮手到来之前耗死对方,也是可以的。
同样的,十字教的这家伙,也没能料到周云舒竟然这般厉害。眼下骑虎难下,便也在思量着只要坚持到同伴接应,有教中“圣水”相助疗伤,自己现在所牺牲的一切,未必就不能弥补回来……
于是乎,两个人,都这么死战不退,却又都奈何不了对方……如是这般交手不知多久,周云舒眼看就要耗死对方,那十字教高手身上的圣光已经残缺不全,人也是垂垂老矣。偏偏这个时候,风声响起,对方的同伴,却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杀人是没机会了,周云舒福至心灵,猛然间剑化流光,暗中却做了些小动作。不着痕迹的,将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撒在了对方伤口。然后再对方同伴合围之前,身如长空一鹤,须臾远去……
凭立窗前,清风徐徐。今夜先是意外的碰上了闻名已久的定王朱慈炯,居然还交谈默契,还给了对方一门皇道秘术。
这也罢了,意趣相投,就不计较身份来路。只是没想到是,居然又撞上了十字教的高手,大打一架,斗角勾心,却终究没能建功,诛杀对方。
不过后来灵犀一动,不声不响把追踪的药粉送到了对方伤口,明儿个就能追踪上去,叫上道友们,打上门去,说不定就能抓一窝大鱼。这么想着,心里就舒坦多了。
只是回顾对方行为,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那么是否意味着,十字教已经再有针性地对长安城里的中土高手“各个击破”?若是对付自己只是特例还好,若真有预谋,只怕已经有不少同道遭劫……想想就让人有些心里发凉。想了想,周云舒铺开宣纸,把自己的推测传递出去。至于该怎么应对,那就不是“孤家寡人”的自己所能处理得了。
了了桩心事,周云舒却还是心中块垒难消。左右现在也睡不着觉,便信步来到了院子里。
这时玉蟾高悬,清光如晖,如此良辰好景,心中灵感涌动,正是舞剑的时刻。那么,就舞一会儿剑吧!
于是乎,周云舒便拔出了手中长剑,低头扰视时,剑气月华宛若一体,当真是玄妙莫测,难以言说。近来周云舒的剑术已进了另一个境界,特别着重于一个“静”字诀,这个“静”里却包容着无比的“动”态,正是“即动即静,虽嘤而宁”的上乘境界。当然了,这内中玄妙,仅仅只由外表上,却是看不出来的。但一旦一旦施展出来,就有种种神奇不可思议之处……
只见得周云舒缓缓地探出了长剑,映以天上月华,会让人只觉得剑上光华特别刺眼。而后剑芒闪动,便矫若游龙,千变万化,伸缩不一,进退难言。然而事实上,周云舒握剑的手,甚至于长剑本身,并没有分毫移动。产生移动变化的只是蕴藏在剑身的光华而已。
但是要说周云舒真的就什么也没有动作,那也不对。事实上,周云舒身未动,然意在动。再通俗一点,就是凭借精神剑意,催发剑气剑芒——这其实也是周云舒对于“御剑术”的下一步探索。以自身内蕴的“剑气”与“气机”,施展出千变万化的招式,再进一步,更可以以之演化森罗万象,乃至于衍生世界也不无可能……
这当然只是周云舒的一种猜测了。他如今距离那个境界,不知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甚至于这种推测是否正确可行也难以验证,只是如今,却是他进窥下一个境界,升华自己的一条道路……
昔日越王问剑处女曰:“内实精神,外示宓佚,见之如好妇,夺之以猛虎,布形气候,与神俱往。”便是如此了。周云舒若有成就,炼神反虚也就顺理成章。周云舒能够走到这一步,固然是有着本身的传承精妙,知非子曾经的言传身教,但也未尝不是周云舒自己多年勤习,内外兼修,再加上资禀过人,悟性上佳,这才终于有了今日成就?
不过这一境界,周云舒虽然得窥门径,到底还没有大成,甚至于登堂入室也还差了三分火候。便是因此,周云舒从来也不曾在人前显示过,甚至于在与人动手过招时,也从不轻易现出。也只是在此夜深人静时候,拿来研习自悦一番。只是不想,今夜里本来是兴之所至,却也还是被人看见了。
便听得有人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就是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佩服,佩服!”随着这人的话声之后,一条人影,翩如枫叶,缓缓自空而降,居高而下,落于周云舒面前不远
一袭黄色道袍,万丈豪情相随。硕大的朱漆酒葫芦背在身后,不是醉道人,还能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