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后金攻城,华阴初战

号角连营,杀声震天!

远远望去,只见得旌旗招展、剑戟如林。把个华阴县围的是水泄不通。这一刻的华阴县,真的就仿佛是成了一座孤城,像是随时可能淹没在后金的大军之中。只是守城一方却好比海中礁石,任凭后金大军一浪一浪的冲击。始终屹立不倒。

也是老天不赏脸,连绵阴雨,如今却是为了后金方便,挂上了太阳!后金铁骑奔驰来去,掀起黄土阵阵,整个华阴县便如同裹在一片尘沙之中。血色、黄沙、白日、孤城,勾勒出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画卷!

原来阿济格深知军无常势,虽然原定计划是困死华阴,最好兵不刃血拿下华阴县。麾下的每一个后金儿郎都是宝贵财富,更是他在后金安身立命、实现野望的根本,他当然要倍加爱惜。

只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万大军全军覆没给他敲响了警钟,更让他判断出张煌言兵行险着,主力都在城外随时准备咬自己一口,若是再这么观望下去,那就真的是太傻了!所谓兵无常势,自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现在么,显然是孤注一掷,争取一鼓而下,攻下华阴才是上策。那时候,张煌言的主力军队也将失去根本,要覆灭他们也就容易的多了。

此时,早已藏身在树林中多时的周云舒张芜荻,见到后金大军如此声势,都不免心中凛然。周云舒还只是单纯的因为第一次见这么规模浩大的战争场面而惊讶,张芜荻仔细审视着后金大军军势,钦服于阿济格的统帅能力,进而心中萌生出更加强烈的杀意。

虽然是全力攻城,阿济格指挥的后金军队阵脚却是丝毫不乱,事实上,因为华阴城小,阿济格并没有投入全部兵力。至少,那呼啸来去的骑兵,更多的还是制造声势,外带着警戒随时可能出现的张煌言的主力军队。可以说,阿济格攻城是真,但未尝不是要因此诱出张煌言主力军队,进而聚而歼之。相比之下,这对于后金来说,意义可能不比拿下华阴来的小。

那阿济格的帅帐虽然就在前方,却绝不是张芜荻、周云舒两个仗着个人勇武就能杀到跟前,从容来去的。

好在张芜荻本来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和周云舒二人仗剑杀进去——虽然周云舒很想尝试,但却被张芜荻无情的把这个不靠谱的打算给压下来了。

“阿济格果然不愧是后金名将,指挥若行云流水,无隙可乘。”说到这里,张芜荻睇了周云舒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所以,收起你那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的浪漫想法吧,你不是赵子龙,阿济格也不是欣赏英雄的曹孟德。”

像是怕周云舒脸上挂不住,张芜荻马上又转移话题,说道“敌军势大,咱们只能等到晚上再设法行动。攻城战最忌夜间行动,那不是攻城,纯粹就是送死。阿济格是后金赫赫有名的将帅,不会这般不智,晚上必然会收兵修整。同样的,张将军肯定也不会放任对方休息,夜间袭营骚扰也少不了。所以,咱们好好休息休息,黎明之际,再做行动。”

周云舒当然不会因为被人指出错误就脸上挂不住,那样的话,二十年的学道生涯岂不白费?反倒是对张芜荻的分析甚是认同,大为钦佩,当下点头称是,仗着超乎常人的视力,观看着双方交战,和这段时间张芜荻不时传授自己的兵略相印证,就觉得收获颇丰。

只是对于张芜荻的话,周云舒还是有些疑问。当下便问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观这阿济格攻城的只占兵力一半,只怕后金鞑子会让没有参与攻城的戒备。张将军夜间袭扰,怕是不容易。”

张芜荻诧异地看了周运输一眼,赞赏的点点头:“你竟能看到这个,倒是让我惊喜了。”张芜荻解释道:“阿济格看似全力攻城,实则留下了大半兵力,隐约织成陷阱。我猜,对方这是为张平叔叔的五千将士设计的,只是规模似乎有点儿大。晚上的时候阿济格同样会把陷阱维持下去,做出一副假相,引诱咱们上钩……”

说到这里,张芜荻稍微顿了一下,接着道:“阿济格显然也猜得到叔叔他必然能够看出破绽,轻易不会踏入陷阱。于是反倒会留下其他破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就不是我能够判断得了的了。安心等着吧,晚上咱们就知道了。”

周云舒一拱手,说道:“受教了。说不定咱们晚上制造混乱,还能破坏掉阿济格的谋算,给张将军创造机会呢。”

“最好这样!”张芜荻点点头,说道:“不过不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除非咱们真的能够杀了阿济格,否则,所谓的搅乱阿济格的谋划,基本不可能。至少,咱们两个是做不到的。不过,最不济也要吓他一下,这样他行动定然会保守许多,这就足够了。你记住,刺杀不是目的,打乱敌人的节奏,才是我们要的结果。”

都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华阴县本是小县,阿济格只派出了两万大军攻城,就给人一种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一般的气势。此时此刻,后金大军简直像是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一浪一浪潮水般向着华阴县城墙涌去。

奈何张煌言亦是名将,指挥得滴水不漏,丝毫不予后金人可乘之机。一波一波的后金将士涌上城墙,却又一波又一波的伏尸当场。

不论后金大军如何用弓箭、用火器、用垒石、用云梯攻城,张煌言都能够兵居高临下一一破解。

只是这个时期的后金将士普遍骁勇善战,张煌言纵然能够把城守得滴水不漏,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几乎是二比一的交换,令张煌言红了眼睛!虽然看上去死的后金鞑子是自己人的两倍,但每一个袍泽兄弟都是自己这几年慢慢培养出来的精锐,倾注了太多感情,也是光复故国、收拾山河的种子,怎忍心就葬送在这里?

只是张煌言心中自有坚持,和这些袍泽兄弟一样,不竭战鼓,不惜头颅。洒尽热血,必争寸土!汉家河山,岂能在自己手中失去?只要一息尚存,那就寸土不失。微微阖上眼睛,压下这些情绪。再次睁眼,张煌言眼中只有刻骨的仇恨和铁石般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