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执念

顾敏虽是满口答应，心里却是嘀咕，两个止境武夫难道还能在秋雨城翻了天不成。

正说话间。

那蜀西二鬼中的干瘦老者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朝向天空一挥动。

一株长在街角的柳树上挂着的青紫色枝条，似乎被风吹拂着就悠悠地晃荡起来。

然后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枝丫的中间，随着风吹动树影，显出身形。

那是一个抱剑女人。

风吹拂她的长发与斗篷，女子长发乌黑，侧脸洁如玉雪，眉目间锐利而凌厉，如剑芒一般。

白山水依稀看清楚树上之人，瞧的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蜀西二鬼的帮手竟然会是她。

一瞬间，白山水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身上的汗毛细孔迅速扩张。

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几乎想要立刻逃走。

这个时候，那女子转过头，略带诧异地看着白山水所在方向，似乎发现了青衣少年的存在，唇角划出淡淡的弧度，咧出一嘴整齐的小白牙，用看老熟人地眼神瞧着他。

白山水察觉到女子的目光，腿脚便被冻住了，想要拔地而走的心思瞬间就消失。

怪不得在场之中没人可以发现近在咫尺的树梢上藏着人，心道要是能发现那才怪了。

很快，树影婆娑之间，那女子在众人错愕惊疑骇然的惊诧目光中，呆坐了片刻，旋即一个纵身跃下。

当女子走进酒楼外灯笼的光影里，光影将她的影子拖得极长，然后所有人都彻底看清来人的面容，而白山水悄悄咽了口口水，果然是她，那个仙尘之路开启当日，将自己不负责的带下青羊山悬崖下，却丢在洞外的绿裙仙子，落玄门的地仙女修士。

白山水暗骂一声，“他娘的，她竟然没有回去，就是不知道是否返回过那座洞天福地没，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白山水皱着眉头想着。

此时，那蜀西二鬼眼见女子走到跟前，二位在西洲境最是跋扈无忌的老者，齐齐躬着身深深施礼。

落玄门的女地仙宁霞很自然的接受，

视线越过他们二人，看向驾车马夫与风清所在之地。

绿裙女子皱眉道：“生而浩然气的家伙，就是他？”

说着，伸出玉指指向风清。

干瘦老者赶忙答应，“前辈，就是此人。”

许如意有点诧异蜀西二鬼对于女子的恭敬，朝自己的驾车马夫使了个眼神，大概是询问那女人什么来历，后者只是微微摇头。

同样察觉不到女子的修为，这让汉子微微有些吃惊。

绿裙女地仙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风清，把玩着手里的长剑，笑呵呵道：“我呢，刚才也听见了，这里人似乎不太欢迎这两个老鬼，不过话我说在前头，他们是替我办事，我只是对你身上的浩然气感兴趣，你真要打烂心湖，还正好，我能收集起来，倒还省事，所以不管你活着或是死了，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现在，你明白了？”

许如意在一旁不为所动，接过话问道：“你又是谁？”

绿裙女仙笑了笑，不言语。

身边的干瘦老者从喉咙里挤出干笑，“嘿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真以为有了招仙贴就是个人物了？再不让，莫怪老夫掌下无情。”

许如意看似随意道：“看来大有来头了，这么自信能走出秋雨城？”

胖老者突然冷笑一声，一把拎起许如意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那既是驾车马夫又是许如意随身扈从的止境汉子，见着蜀西二鬼竟敢在秋雨城如此放肆，当即运气力道，便要纵身过去救下少年。

忽觉一道凉风在头顶吹来。

绿裙女子一柄刀鞘，已架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含笑。

竟然从数丈外瞬息移动到他身旁的。

那汉子只感觉肩头一沉，冷汗就刷的在后背冒了出来，不过仍是咬牙着道：“你，放开我家公子。”

提溜着许如意的胖老者冷笑出声，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那汉子，“人自然会放，不过得送我等出城一趟罢了。”

这边话音刚落，汉子肩头的剑柄微微抬起，然后横拍而出，一把摔在他的脖颈处，绿裙女子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一位止境武夫，当场结果了。

看着在场众人满是骇然。

白山水看着绿裙女出手的刹那，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这仙子现在怎么这般狠辣，难道是因为那日落玄门同门惨死之事刺激到她了？

女仙骤然出手，毫无前兆，甚至连那蜀西二鬼都微微有些错愕。

宁霞并没有由仙尘之路返回，因为有些刺扎在心里一辈子无法拔出，尽管当日接住上界宗门之力结果了罪魁祸首的鬼尺和黑莲使者，不过其实最扎入内心的那根刺，其实是同伴的背叛，所以当看见落玄门同样幸存却安然逃脱惩罚的老者逃走之后，宁霞作出誓言留在浩然天下斩杀那背叛者的决定。

不过她并不知道的是，那老者因为受到了黑莲使者的毒药限制，早就被白山水趁机杀了。

此时宁霞在此看见白山水，心中勾起回忆，只是除了微微有些哀叹之外，却也没有了一探那两年前发现此少年仙灵根的究竟。

如今她除了想要增强实力和搜寻那背叛者的踪迹之外，其他心思早就淡了。

修仙之人也是人，执念一但产生，便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终。

已是贪嗔痴，作茧自缚罢了。

不过宁霞仍是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山水一眼，饱含深意凝视片刻，浅浅的笑了笑，然后身形骤然拔升，在隐没进黑暗中的一刹那间，她的声音在空中长笑道：“走了。”

也不知是与她手下的蜀西二鬼说，还是与半个故人的少年白山水道别。

白山水神情一松，怆然回首，一双明亮的眼迎上漫天黑夜里飘散的微风，眺望远处被覆于淡墨色阴影下的城阙，宁霞的身形最后越过城墙后，彻底消失。

接着，那蜀西二人带着蒙面黑衣人，夺了那辆无人的马车，趁着还未惊动秋雨剑冢，迅速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