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赶路
白山水看着面如死灰的苦行僧,叹了口气,一甩手指,将那柄十月飞剑重新丢入养剑葫芦。
苦行僧眼见下一刻能取了自己性命的那口飞剑,竟然被少年收起。
有点出神,心不在焉的看向白山水,露出询问的表情。
白山水对那个灰袍苦行僧说道:“别说感谢,不想听。”
然后转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座仍旧烈焰涛涛的剑炉,背对僧人道:“愣着做什么?你可以走了,你的把戏很多,可是相比起,从一开始我就更相信那茶水铺的掌柜老汉,哪怕他修炼的是邪法,而大师你却苦行大道,不过我还是相信他多一点。”
白山水凝视着剑炉里溅起的炽热火星,不再多言。
灰衣苦行僧听着青衣少年的话,愣了愣,好似明白了什么,这次大难不死,是真的痛悟,缓缓起身,朝远处的负手而立的少年,合十躬了躬身子。
然后,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腕,朝着巨树的顶端攀爬而去。
那里竟有另外的一座直通向上的甬道口,隐藏在顶部不起眼的藤蔓之中。
很快,灰衣僧人便消失在洞府之中。
白山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兴致索然。
突然有点想喝酒。
突然想起来,那日在青羊城里江心所说的那句话,可是想想,真要不做自己讨厌的事情真的难,多半有像自己这会儿想喝酒这么难,
…
片刻后,在狭窄甬道里的灰衣僧人,突然感觉到身后异样传来,爆裂的剑气笼罩在这座通道里,僧人愣了愣,最后闭上眼,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明白了那青衣少年为何不让自己说感谢了。
当飞剑从后方追赶而至,剑气割裂他的肌肤之上。
他死最后一个念头,竟然还是想道一声多谢,多谢结束苦苦追寻大道,却越是修行越是逐渐偏离大道的,苦行日子。
…
白山水仰头看了一眼,巨树顶端光芒乍现的景象,收回目光,平静看着身旁的风箱推杆,想着幻境里看见的事情。
然后伸出手掌摩挲着养剑葫芦,“闷葫芦,你三缕飞剑全部用完了,往后你可以装酒不能?”
后者不能点头致意,白山水却感受到他的肯定。
白山水最后也没多做什么,学着幻境里的老汉狠命一推风箱,在火星四射的剑炉将整座洞府映照得暗红通明下,御起十月飞剑,顺着已经死去的灰衣僧人逃出的甬道后,破空而去。
青衣少年浑身湿漉漉的从井壁里御剑窜了出来,落在井口,愣了愣。
井外的世界,竟然是之前那茶水铺老汉所指的没人村。
这村里真的有一口井。
少年舔了舔嘴角的水,甘甜可口。
他想了想,摘下养家葫芦,将不大的葫芦内灌满井中水,开心一笑。
借着月色。
少年星夜兼程,继续赶路。
…
之后的路程,白山水尽量远离大城,甚至取消了原本要去一遭西洲境最具繁华景象的西都城一观的原定打算。
没几日功夫,青衣少年加快脚程之下,期间还趁着两拨寻常江湖人争斗时,借过一匹马,不用还的那种,又紧赶上一段路。
最后算了算时日,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最快能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抵达北泸州的三清观,当然这是问路之后,少年最理想的情况。
白山水想了想,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更是无聊,而且还亏得慌。
又开始悠哉悠哉的该成步行,那马儿就这么被他牵着走,白山水如今就跟放牛郎一样,马儿一路跟着他走到哪,吃到哪,还不用受累。
因为谷雨时节的不同,春耕春播时段为在南方或者偏南一点的西南,多半在三月便早早开始;三月到四月靠北的西洲境也才缓缓开始。
农作物春耕时节,受气候因素的影响,由江南三月向北依次往后顺延至五月。
越往北春耕时节越晚。
白山水此时走在一条不大的乡间泥路之上,看着道路旁绿油油刚栽下去的禾苗,春风拂面,别提多少惬意。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震动。
一队马人在泥土之上,奔驰赶路,马蹄声隆隆,竟不下有数十骑,白山水愣了愣,牵着自己的马儿,闪到道路的一侧,回身朝后面望去。
竟然是一队押镖之人,
白山水凝神细看。
那一行众人二十四五骑的样子,浩浩荡荡,一杆黄白大旗迎风招展,数口朱漆大箱被压在队伍的后方马车之上。
为首一人四五十的年纪,双鬓和胡须微微有些发白,常年奔波而至的黝黑发亮的皮肤上,带着浅浅的褶皱,他挺起的腰杆如同悬挂在马鞍一侧的宝剑剑匣一般坚挺而笔直。
四方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望向前方。
白山水看着魁梧高大的浓眉为首大汉,暗赞一声,气势不凡。
那人出于本能若有若无的打量了几眼牵马让行的青衣少年,脚下骏马速度却是不减,很快便擦着白山水的身侧,朝前狂奔而去。
白山水趁着一众人朝前奔腾而去,这才看清楚这只押镖队伍之中,竟然还掺杂着几位妇孺。
几位妇孺身穿如同寻常押镖之人一般无二的漆黑劲装,被一众押镖男子围在当中,正中间一位打马而行之人,竟然还是似乎比白山水还小上一些的年轻少女,一头乌黑长发搭在她的肩头,明亮的眼眸在经过白山水身侧之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又被身旁伴行的一位妇人遮住了视线。
白山水与那少女也就对视一眼,便觉察出一丝异样来。
那女子弱不胜衣,我见犹怜的模样,骑马的速度却也不弱于寻常男子,只是一闪而过的俏脸之上,竟挂着一丝惶惶不安的神色。
当目光与白山水相视的一刹那,一双大眼中竟似乎有些惧怕。
白山水在暗自纳闷间,这一众押镖队伍,便尽数从他身旁掠过,已经奔出数丈之外。
很快,绕过前面一段小丛林,消失在少年的视野里。
时将晌午,乡间土路四周,重归一片寂静。
这是两只仙鹤,孤零零地,自南至北飞来,伸展着雪白的翅膀,仿佛仙人的白袍飘动。
两只鹤长鸣几声,在白山水头顶微微盘旋,然后迅速掠过,一直顺着北去的道路飞去,不知是否是跟着那队押镖队伍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