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草莽龙蛇汇聚于此

时值黄昏,一身皮甲的魁梧大汉站在山坡上,远远眺望着山下那规模不小的村庄群落。

原本应该是炊烟袅袅,牛铃摇晃,祥和静谧的田园风光,现在已经沦为了江湖草莽肆虐之地。

没有炊烟也没有牛铃,整个村庄群落中回荡着武人们狂放的笑声、怒骂声,还有刀剑铮鸣声。

在村落外的宽阔荒地里,早已经用一人高的木桩和牛皮筋圈出了一个个百步方圆的比斗场。

比斗场里杂草丛生的地面被结结实实碾压平整。

“正邪赌斗呐。”皮甲男人盘腿坐下,从腰间摘下酒葫芦,拔出葫芦塞,给自己灌了一口,“能放肆地大打一场,也不错。”

“江湖纷争,着实无趣。”有人道,“有这时间,不如放在追求更高深的的武道上。”

“你说是吧,天下第七的人间吞龙士。”

皮甲男人正是那走遍大泽大江,吞吃蛟龙的人间吞龙士。

“我和你们埋骨地这群武痴不一样。”吞龙士淡淡地道,“我可是在渴望着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话说回来,你们埋骨地向来觉得人间浮华纷争都是虚妄,恨不得在山林水泽中隐居一生。这一回怎么也派人出来参加赌斗了?”

那人在吞龙士身后苦笑道:“再厌世的隐人,也有不得不沾染凡尘的时候。你吞龙士这千年隐世一脉单传的传人,不也在这江湖上行走?”

“一开始当然是错出山林,后来觉得与人酣斗的感觉,也不赖。”吞龙士咕嘟咕嘟地咽下几口酒浆,望着在群山丘陵间挣扎着不肯坠落的残阳。

……

残阳晚照,白衣年轻人躺在村落中一座屋舍的屋顶瓦片上,怀中抱剑,嘴里咬着半截草根。

“一群老头子也是烦哪,成天练剑练剑练剑。对着个木桩子练剑有什么意思,肯定要与人搏杀才好玩啊。

“还总喜欢说什么方外人不管红尘事,照我看就是放屁。真觉得自己置身方外啦?”

在白衣年轻人自言自语时,有一袭黑衣束红绸的身影轻轻落到了他身旁不远处的屋檐上。

“怎么从门派里偷跑出来了?”那身影开口道。

“听说现在天下第六,也是个耍剑的,手痒想试试。”白衣年轻人笑嘻嘻地,“若是我能顶掉他天下第六的位子,应九烛你嫁我好不好?”

“滚。”黑衣红绸带的身影背对着夕阳余晖,一脚踹在白衣年轻人肩膀上,将他整个人踢下屋顶。

白衣年轻人哈哈大笑,还没落地,一口气机便冲天而起,身影如剑光,一瞬远去。

……

在这个江南吴州一隅的村庄群落中,有一身书卷气,动起手来却暴躁凶狠的儒生;有一身筋肉虬结,脸上却宝相庄严的和尚;还有气质闲淡出尘的道人。

天南地北,三教九流,龙蟒鱼蛇,纠缠混杂。

在这种环境下,一身朴素青衣的宁观实在是太不起眼,假如他身边没有跟着那三个人的话。

一个十六七岁的俏丽锦衣少女,一个四五岁的粉雕玉琢的女童,还有神色泠然的异色瞳女子。

在抵达这村落后,宁观已经不知感受到多少带着打探意味的目光。

在赌斗期间,这些村落民居会提供给武人作为暂时的休息居所。

每个参加赌斗的门派都会安排有相对应的住处,门人可以直接入住。如果是无门无派的散人,则需要缴纳一定数目的钱财。会有专门负责这些事务的人来安排散人的住处。

这些负责杂务的人出自十大门派,赌斗期间的饭食则由六扇门提供。

宁观算了算,要了三间连在一起的房间,小鸽子和白映雪睡一间。这些民房,其实是一个个民居院子里的各个房间。

三间普通的民房,每间收价一百五十两纹银。之前说过,租赁这片村落的钱,是十大门派垫付,最终由参加赌斗的各大门派和散人分摊。

现在每间房需要缴纳的这一百五十两纹银,就是分摊开的租赁金。

有门派的武人,这笔钱已经由门派统一缴纳。没门派的散人就得自己缴纳这笔钱。

这一百五十两纹银,其实水分很大。因为十大门派不能非常准确地算出来参加赌斗的散人有多少,只能大概估算,最后得出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人数,然后进行租赁费分摊。

不过宁观也懒得计较。

区区一百五十两纹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能是几年的收入,但是在顶尖武人眼里也只是小钱。

“感觉,这江湖赌斗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白映雪皱眉。

“你想像中的赌斗,是不是安排的住所在气派的酒楼,打斗的比武场是像军营校场一样宽阔正式的场地?”宁观看了一眼白映雪。

“嗯嗯嗯。”白映雪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好像有那么一次赌斗,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城镇里包下最气派的酒楼,比斗场用的也是当地城防军训练用的大校场。”宁观道。

“就是因为这样,城镇里汇聚了人数庞大的江湖武人,来自天南地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其中也不乏各种凶徒,在城镇里犯下了大案。”

“在赌斗时期,各大门派都无瑕顾及这些凶徒,导致荼毒甚重。所以那以后历代的赌斗,都在远离城镇的地方举办。”

“哦……”听完宁观的解释,白映雪也只能接受这看着非常简陋的正邪赌斗地点。

一行四人在负责杂务的人的带领下,在村落中穿行,在太阳彻底落下前,到达了一个普通的小院。

小院里一共五间房,有三间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另外两间,此时已经住上了人。

宁观一看,这些人他都见过。

一共三人,两女一男,分住两房,正是他在西子湖畔茶楼喝茶时碰到的那三个玄衣门门人。

“你们应该是玄衣门门人吧?怎么不和门派其他人住一个院子?”宁观扫了一眼,微笑开口。

那个玄衣门的男子正蹲在屋檐下擦着腰刀,闻言笑道:“门派的门人参加赌斗有名额限制,安排的住处也固定了。我们这是按散人的规矩交钱入住的。”

“这样啊。”宁观笑笑,向自己那一间房走去。